找碴(4)

門外頭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床上的錢婧藍被吵得煩了,才,睜開朦朧的睡眼,看了一下床頭櫃上的鬧鍾,淩晨三點。她火大地在心中罵道,哪個白癡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

“婧藍……”

“婧藍,你快開門,我要凍死了……”

她頓時清醒了幾分,這聲音好熟悉,難道是……“高翊軒?”

她趕緊地披上外套,急急忙忙地下床去開門。

當見到鼻青臉腫,滿身狼狽,立在門外的高翊軒時,她嚇傻了眼,“高翊軒,你改行混黑社會啦?”大半夜的,帶著一身的傷,出現在她家門口,實在不能不令她聯想起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機械鬥毆。

“廢話少說,扶我進去!”他沒好氣地說。這個女人睡得跟豬一般,讓他敲了五六分鍾的門。

“你不是有鑰匙嗎?”她奇怪地問。他高大少爺可從來不跟她客氣,權當這裏是他家,來去自如的,今天怎麽客套到需要敲門了?

“拉在家裏。”他悶聲回答。

他大搖大擺地進屋,徑直癱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整個身體都酸疼,連根手指頭都懶得移動。

“翊軒,你等我一下!”她忙回房間,替他取來醫藥箱。

然後,她蹲坐在地上,耐心地拿熱毛巾,輕輕擦拭他臉上的瘀傷,再用棉花棒蘸上雙氧水,在那些破皮的地方消毒。不過是些輕微的皮肉傷,但上藥時,還是令他疼得皺起了眉頭。“女人,輕點!”

“我已經很輕了!”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還是聽話地放柔了動作。

他閉上眼睛,繼續養神。

從1902到這裏,已經花費他僅有的力氣,現在的他,可以說手無縛雞之力。

塗好藥,拿出可愛的綠豆蛙創口貼,一一貼在他的臉上,手指關節處,她繼續拿熱毛巾敷在他紅腫的臉上,輕輕地來回揉。這些淤痕,不及時揉散的話,恐怕明天就黑紫了。也隻有他高翊軒,能令她三更半夜爬起來,衣著不整地替他做這種事,而毫無怨言。

“翊軒,力道重不重?”她問,怕弄疼他的傷口,她很小心地揉。

“差不多了,婧藍。”他睜開了眼睛,望著她。

“可是你的臉……”

“死不了!”他本想給她一個拽拽的自信笑容,奈何剛扯了一下嘴角,就疼得呲牙咧嘴。

他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一起起身,“時候不早了,睡覺去吧!”

“翊軒……”

他掏了掏耳朵,“老太婆啊,廢話這麽多,囉囉嗦嗦的。”

“這是誰的家啊!”她氣得直跺腳。

“好啦!這是你大小姐的家,我隻是個客人,不過現在客人累了,想上床睡覺了。”他揮了揮手,拽著她進睡房。

錢婧藍聽話地上床睡覺,他則利索地脫掉自己的衣服,也跟著爬上了床,習慣性地環上她的腰,把頭枕在她肩膀上,開口埋怨道:“你個女人,擦藥這種事就隨便擦一下嘛!不知道冷的嗎?”

商品房,若沒開暖氣的話,客廳冷得像冰窖。

“啊?”這回換錢婧藍張大了嘴巴,他這是擔心她受涼嗎?

“啊什麽啊,睡覺啦!”他細心地替她拉好被子。

錢婧藍的心裏頭暖暖的,這個男人,比女人還口是心非,明明很關心她,嘴巴上卻不饒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對了,翊軒,你怎麽受的傷?”她猛地想起自己被他逗弄了這麽久,還沒了解他受傷的原因。

他轉過頭,裝睡,不回答。

“翊軒……”她搖了搖他的肩膀。

“我晚上在1902玩,你認為我怎麽會受傷啊?”被她弄得煩了,他隨便搪塞了一句,讓她自個猜著玩去。

“難道為了泡妞?”她試探地問。他們男人們為了一個中意的女人,而發生的鬥毆事件,在酒吧也不是沒發生過。

“嗯啦嗯啦!”他不耐煩地點頭。他沒撒謊,他跟蔡永熙之間事情的起因,也是因為女人,隻不過主角是她而已。

見他承認了,她有些失望地應了一句,“哦。”

整個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她想睡,大腦卻異常清晰,於是又喚了一句,“翊軒

,你睡了沒?”

“嗯。”他冷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想問你,為什麽晚上不回家住?是怕你爸媽他們擔心嗎?”她開始找話題。

他沒有回答,而是翻轉了一下身體,把臉又重新麵對她,呼出的氣息,淡淡的,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她以為他嫌她多事,不肯再回答她的問題。沒想到,他突然在耳邊咕噥了一句。

“什麽?翊軒,你講什麽,我怎麽沒聽清楚?”她搖了搖他的手臂,可他不再回答她,呼吸漸漸平穩,代表他真的很累,已經進入了夢鄉。

她有些詫異,自己是否聽清楚了。

他剛才是不是在說,我知道你會收留我的?

這又是怎麽樣的境況,在他無處可去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地方是她這裏嗎?他知道,不論多晚,這個公寓的大門,都會為他而打開?

這種被信任的溫暖,在她心裏落根,然後悄然發芽。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早晨八點多了。

身側的位置已經空了,她伸手摸了摸床榻,還有餘溫,可見他走了沒多久。

她伸了個懶腰,拿起床頭的iPhone,開機,沒一會,就有信息進來了。她按下讀取,T市號碼XXX在12月30日02:56到12月30日03:05呼叫您3次。

她這才知道,昨晚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實在是沒轍了才會跑到她家門口敲門。

她在心裏想,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裏,日漸重要了起來?

突然,叮咚一聲,又有短信進來了,也打斷了她飛揚的思緒。信息是接下來排列的,代表來自同一個人。女人,晚上看電影去不?

她一怔,食指慢慢按下,行。什麽時候?

半會,叮咚,市中心新開了一家日本料理,我們去試試。吃完晚飯,再看電影。

她回:好的。一切聽從高大少爺的安排。

錢婧藍暗忖,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錯,她心裏那塊空虛的地方,已經漸漸被補平了。她的臉上,終於顯現出這段時間以來,最燦爛的笑容。發自內心,由內而外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