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設計

祭天那天天氣很好,皇帝率文武百官沿京城主街去到太廟,太廟是每年祭天的地方,前段時間翻修過,此時看起來磅薄大氣,巍峨雄壯……

皇帝舉著酒杯敬天。“願天佑我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他高聲道。

百官下跪,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儀式順利結束,皇旁心情不錯。

回程時他們仍然走的京城主街,主街周圍已經布滿了層層的守衛,但天子聖顏難見,這祭天,大概是每年惟一的一次機會,所以官兵周圍便擠滿了看熱鬧的民眾。

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皇帝心情好,便和騎馬的趙瑾源說說笑笑。“朕當年初登皇位時適逢大旱,十裏城鄉遍地都是餓死的人,當年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王朝幾百年的基業交到朕手上……”他說著看了一眼趙瑾源。“還好,這些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朕……終於對祖宗有了些交待……”

“皇兄英明果斷,自是一代明君。”

皇帝笑了笑。

他們這樣便到了上門街,上門街距皇宮已不遠,正在這時,一旁的人群忽然推擠了起來,趙瑾源朝謝榮使了個眼色,謝榮過去察看,卻不料從空中竄出了幾人,那幾人穿著藍色綢衫,身上別的碧玉透亮,看模樣,並不是下層民眾。

他們跪在了街中,他們的臉上並未帶麵巾。

前方侍衛的馬匹受了驚。

“聖上,草民冤枉,草民冤枉啊……”

皇帝揮手讓準備抓人的侍衛下去。

其實皇帝這人脾氣並不算好,他是頂頂討厭這種行為的,大街上攔聖轎,喊冤也帶著幾分要脅之意,奈何周圍擠滿了群眾,他是一個有脾氣的人,更是一個國家的主,組成一個國家的基本單元,但是普通的人。

水能載舟,也能逆舟。

所以他得忍。

“你是誰,冤從何來。”

那人跪得更低。“聖上,草民是天染坊的坊主,草民喊冤是因為本次坊染權的變更存在不公……不公啊……聖上,草民冤枉,草民喊冤不為自己,實在是這不公不正之事……聖上……聖上……”

這人嚎叫的聲音頗大,趙瑾源想起來了,這家染坊是東北的,前些日子莫名退出了,趙瑾源派人去問過原因,對方說得模糊,趙瑾源怕有問題便讓人去查過,謝榮回報的結果說是那家人家裏鬧分裂,自顧不暇便隻好退出。

如今這人跑來告狀,怕是分家已經有了結果,至於這背後協助分家的人,怕不是那麽間單。

趙瑾源眼皮垂了垂。

“你倒說說有什麽不公的。”

“聖上,有人欺上瞞下,徇私舞弊……草民被迫退出紡染權的競爭,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那人說著抬眼看了一下皇帝,又道:“聖上,你得為天下染坊人做主啊。”

“瑾王爺。”皇帝看向了趙瑾源。“朕把這件事全權交於你,你說,是否真的此事。”

趙瑾源此時的目光盯在了遠處,他的腦子裏隻剩下三個字,王迎鬆。這人出現得如此巧合,這冤喊得如此蹊蹺,如果說沒有人搞鬼,那他趙瑾源就是白癡,這王迎鬆,還真是讓人厭惡。

“瑾王爺?”皇帝皺了皺眉,聲調也拔高了些。“趙瑾源。”

趙瑾源回過了神。“聖上,這事臣會詳細調查的。”

有刑部尚書進言。“聖上,臣以為此事不妥,這幾次坊染權之爭次次出問題,這查起來也許一時半會兒都查不出結果,臣以為,這是每次評選的方式出了問題,現在的方式是一人牽頭,然後由各經驗豐富的染坊工人組成的鑒定小組,然後他們把鑒定結果告知主評官,主評官綜合各方因素做出最後選擇。聖上

,這種方式雖然有人輔助,但這大權,卻隻握於一人之手,這是不妥當的。臣以為,以公平公正公開為原則,這坊染權應由七名官員定奪,每次有什麽疑問由七人討論再投票,這七人必須是朝中有名望的清廉之人,他們投票選出質量最好的染坊,為保證過程公正,更應由大理寺監察整個過程……”

這番話聽起來倒是不錯,皇帝想了想也覺得可行。“你們覺得呢?”他問旁邊的大臣。

有人站出來。“聖上,臣覺得此方法可行。”

又有人站出來。“聖上,臣也覺得可行。”

皇帝點點頭。“既然諸位卿家覺得此方法可行,那就照這樣辦吧,隻是,這七人應如何選擇。”

“聖上,臣覺得這名單應由您起擬,誰是清廉公正之人,臣等說了不算,聖上說了才算。”刑部尚書道。

趙瑾源的眼皮垂了垂,他看了刑部尚書一眼,腰側的手漸漸收攏。

他跟著皇帝回了宮。

皇帝是何等精明的人,趙瑾源這一路神情凝重,他問什麽,他答什麽,絲毫不見輕鬆閑適之意,皇帝心中明了,回宮之後去了禦書房,又讓趙瑾源坐下。“皇弟,心中是否有事?”他問。

趙瑾源也不客氣。“臣以為,這七人評審,並不怎麽妥當。”

皇帝端起一旁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輕輕挑了一下眉。“怎麽說。”

趙瑾源嗤道:“這人出現得蹊蹺,指不定是受了什麽人的影響,皇兄真組成七人評審,怕就會中了他們的計。”

“皇弟如此說,是否對這‘他們’已經有了一個指向……”

“臣隻是猜測而已,並無指向。”

皇帝笑了笑。“朕何嚐不知道這一點,隻是這幾次坊染權都出了問題,朕不想這一次再出問題讓天下民眾笑話,不管這是何人指使,這多人參於,總是好的,更何況,大理寺監督,朕親自指定七人人選,這浪,應該是翻不起來的。”

“皇兄……”

皇帝擺擺手。“瑾源,你不同意朕這麽做,是有什麽其它的原因嗎”

趙瑾源自然不會把這背後的原因說出來,他隻好沉默道:“那臣隻好退出了這七人之中了。”

“瑾源?”

“臣心意已決,請皇兄恩準。”

趙瑾源脾氣他是知道的,這七人評審,更像是對趙瑾源這段時間勞心勞力的否定,他那人本就性冷,自然是接受不了的。皇帝歎了一口氣,算是允了。

這允了便弄得有些尷尬,皇旁驀自喝著茶,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昨個兒太後陪公主玩時又在念著你了。”

“謝太後關心。”

“瑾源……”皇帝歎了一口氣。“何必這麽生疏,母親也是關心你。”

這二十幾年生疏,又豈是一兩句關心就能把距離拉近的,趙瑾源歎了一口氣,他還是習慣高高在上的太後,這樣的慈母,他不習慣。

“你上次說王妃人選已經確定了,這些日子,怎麽沒看見有什麽女人出現在你身邊……”

趙瑾源隻好應道:“等到合適的時機,臣弟自然會讓皇兄看見的,到時還得請皇兄下旨……”

皇帝哈哈大笑。“這弟妹的來頭,看來不小啊……好吧,朕等……”

對於趙瑾源主動退出一事,最奇怪的當屬王迎鬆,以他對趙瑾源的了解,趙瑾源不可能就如此罷手的,失去這個機會,他下一步會怎麽做,王迎鬆想不出來,更覺得不可思議,他睡不著,越想越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得讓人留意一下趙瑾源的動向,王迎鬆想,至少在紡染權公布之前,他都得這麽做。

隨著日子的過去,紡染權的爭奪近乎於白熱化,何為公平公平,大理寺

勒令這七人官員不得私下和各染坊負責人見麵,更不得接受各染坊送上薄禮物品,就算是一頁紙,也不得接受。

王迎鬆在結果公布前一晚見了參於此事的老師傅。

這老師傅正是告訴王迎鬆王家所染布匹最為優良的那個老師傅。

王迎鬆給他倒上酒。“這結果明日便出來了,師傅,王家的染料,沒什麽問題吧。”

老師傅喝了一杯酒。“大公子,您放心吧,之前我就告訴過你,我沒見過染得如此好的布,無論顏色還是其它的,皆是上選,王家這工藝,怕是會領先好長一段時間。”

王迎鬆微微放了一下心,這工藝他是花大價錢買的,也是一個老師傅研究出來的,如今看來,這銀子,花得值。

第二天順利得不可思議,早上他起得很早,女兒甜甜的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爹,今天一定會很順利的,你放心吧。”

王迎鬆也親了親她的臉。

吃完早飯後他便出了門,平日擁緊的大街今日通暢,他到了官府便有下人俸上了茶,他啜了一口便有官員出來了,那管員見他便露出了一個微笑。“大公子,恭喜了。”

餘下的話自不必說,僥是王迎鬆見慣了大場麵,這心裏也微微吐出了一口氣。

紡染權沒有意外的落到了他手裏。

“恭喜大公子。”為首的官員把聖旨遞到了他手上。

王迎鬆站起來。“謝謝,謝謝。”

那官員又道:“這次事情聖上頗為關注,大公子,聖上請你進宮一趟。”

王迎鬆趕緊點頭應允。

趙瑾源並未進過皇宮,皇宮大,他緊跟在太監身後倒也沒多久就被帶到了禦書房,書房裏皇帝穿明黃龍袍端坐於上,而書房裏還有另一個人,趙瑾源。

王迎鬆跪下謝恩。

“本次紡染權之爭結束了,朕也算了了一件事。”皇帝道:“本次紡染權由七人評定,大理寺監督整個地程,朕相信做到了公平公正這幾個字,王家所染之布朕也看了,色澤鮮豔,確實不錯……這幾年江南的士兵便是用王家的布裁做的兵服,這兵服耐穿,朕很滿意。這冬天快到了,軍中官兵等待布匹以做冬衣,王迎鬆,朕有意把所有士兵冬衣的製作都交到你手上。王家的布,可不能讓朕失望……”

這是一筆不小的生意,王迎鬆心中大概過了一個價格,他是商人,自然有商人的本性,這生意如此之大,他很高興。“草民以性命擔保,王家的布,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趙瑾源臉上靜靜的滑過一抹笑。

皇帝讓王迎鬆退下,王迎鬆行禮離開。

結果沒走多久身後便傳來一道聲音。

“恭喜大公子。”趙瑾源不知何時出來的,不但出來了,還追上了他,他朝王迎鬆作了一個揖。

趙瑾源臉上的笑容有莫名的含意,王迎鬆猜不透,便隻好笑道:“謝謝王爺。”

“不謝,王家的布質量上乘,得勝也是應該的,就算讓本王選擇,這個結果也是一樣的。”

“承蒙王爺厚愛。”

“大公子過謙了。”

這趙瑾源態度溫和,王迎鬆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不習慣,更沒有習慣的打算,頓了頓又道:“錢莊還有事,王爺,王某先告退了。”

趙瑾源並未阻攔。“走好。”趙瑾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看著王迎鬆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手握緊,眼神一寒。

出了宮門謝榮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帝。“入夜之後去給我請一個人。”他對謝榮道。

“誰。”

趙瑾源沉默了一會兒後吐出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此人在前文出現多次,正是張蘭桂的姘夫,明樓的管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