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發現
王殊睿喝醉了。
夢鸞扶他回房，他人重，一路走得跌跌撞撞，放榻上時把她也拉了下去，他摟著她的脖了，直勾勾的看著她，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
“夢鸞……”
“殊睿，放手。”夢鸞起不來，有些難受。
他搖搖頭。“不放。”
一陣敲門聲響起。“有人來了，我得去開門。”夢鸞低聲哄著。“你乖，聽話。”
王殊睿豎起耳朵聽，果然有敲門聲，他有些不悅，想了一會兒才放開她。
門外站的是王少夫人，而王少夫人後麵還跟著兩個下人，她微笑著，有些“不懷好意”的模樣。“弟妹，你別擔心，這兩個人都是信得過的人，他們不會把事情泄露出去的。”
夢鸞原本也沒有這麽想，又不知道王少夫人過來幹什麽，便隻好怔怔的點了點頭。
“弟妹你讓讓……”王少夫人笑容更甚，又朝外麵兩個下人道：“把東西都搬進來吧。”
兩個下人便朝裏間搬東西，夢鸞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些東西都是她的東西——她放在客房的東西。
“少夫人……”
“還叫少夫人，改口叫嫂嫂了……來，叫一聲我聽聽。”
夢鸞頭垂了垂。“嫂嫂。”
王少夫人抿著唇笑了笑。“這就對了，這些東西是娘讓我送過來的，弟妹呀，既然你和殊睿已成親，斷然沒有各居一室的道理，這軒華苑雖然不算大，但住你們兩個人還是足夠的……”她說完轉身，又讓人關門落鎖，夢鸞聽見了聲音，拍著門問：“嫂嫂，鎖門做什麽。”
“洞房花燭夜，自然是不能讓人打擾的……弟妹，明日太陽升起之時會有人來放你們出來的……”
夢鸞無語，卻瞧見地上淺淺的陰影，她回過頭，王殊睿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他手扶著門，周身有酒氣，眼睛卻仿佛比平時更亮了一些，他站得並不是太穩，有些虛浮的模樣，伸出一隻手摸她，他的指尖有些涼，氣息卻是濕熱的，他一直盯著她瞧，瞧久了，夢鸞便低下了頭。
王殊睿嗬嗬的笑出了聲。
“夢鸞……”王殊睿整個人靠在她身上，那麽重的一個人，夢鸞怎麽站得穩。“殊睿，別鬧……”王殊睿哪裏肯聽，他把夢鸞抱得更緊，還左搖搖右晃晃。“夢鸞，你是我妻子了，來，叫聲相公聽聽。”
夢鸞哭笑不得，索性手不再扶著他，王殊睿哪裏知道夢鸞已經放手，又一個搖晃，兩個人都跌倒了。
今日特殊，屋內都讓人重新布置過，入門的地方鋪著鸞鳳雙喜的地毯，這樣摔下去並不是太疼，因為不疼，王殊睿就笑出了聲。
“殊睿，別鬧了。”夢鸞無語極了。
王殊睿像個小孩子一樣搖了搖頭，蠟火明亮，卻沒有他的眼睛明亮，他撐著手在她腦袋兩邊，就那樣盯著她看。
“殊睿……”夢鸞推了推他。
他趴在她身上，頭挨著她的頭，屋內安靜，夢鸞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夢鸞，你有沒有話想和我說。”
他的聲音溫柔，滿滿的都是醇酒的味道，他今晚上是喝了不少，勸也勸不住，連帶著，她也被灌了一些，她看著這屋內的一切，紗窗，飄簾，長長的絲縵，以及麵前這個男人……
一切就安靜了下來。
“我覺得很不真實……殊睿……”夢鸞撫著他的頭。“我曾經幻想過自已的洞房花燭……”她笑了笑。“我以為會有長長的紅燭，燭火的光很溫暖，案上擺著貢品水果，牆上貼著大紅喜字，還有我嫁的男人，穿著繡工精美的新衣，他麵露笑容的掀開我的喜蓋……彼此微笑，執手相看……今晚……”她頓了頓。“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但是殊睿，我覺得平靜，安心……以及快樂，謝謝你。”
王殊睿笑了，他捧著她的臉細細凝視，伸出
手指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她的唇……他的指尖停在那一抹鮮紅上，他緩緩俯下了身……
“夢鸞，我們會幸福的。”
兩片唇挨在了一起。
夢鸞閉上眼睛，手挽上了他的脖子。
王殊睿在最後的時候放開她，夢鸞睜開眼，有些不解看著他。
“我不能這麽做……”他停了下來。“我把我們兩個的一切留在那一天……你實現願望的那一天，有紅燭，有蓋頭，有大紅的喜字……還有我……”
——————————
秋中的時候京城有一場燈會，這是多年的傳統，在中秋節的前一天，各家的公子小姐可不必拘於俗禮的上街尋找自己的如意郎居。這燈會原本是京城一馬姓富商組織舉辦，但是先皇的平公主和附馬便是在這場燈會中認識相愛的，自此之後官家便攬過了這差事，官家錢多，辦得一年比一年盛大。
今年的燈會從半月起便有人在議論了。
王殊睿和夢鸞說這事時夢鸞正在給文錦縫衣服。
知道文錦在瑾王府沒受什麽傷害，夢鸞的擔心多少是少了一些，這剩下的憂慮她藏得挺好，因為王迎鬆為她忙活了不少，夢鸞怎麽再好露出什麽不快讓王母給王迎鬆施壓。這府裏沒什麽需要她做的事，她又不能外出，閑時便隻好給文錦做做衣服，也算是把時間花掉的一種方法。
王殊睿對此頗為不滿。“你從來就沒給我縫過衣服……這心偏得忒明顯了些……”
夢鸞便隻好應承下來說等把文錦這件做完便給他縫一件袍子。
“快過節了，這府裏也無聊。”王殊睿挪了凳子坐她對麵。“夢鸞，咱們出去玩吧。”
“去哪兒啊，大哥不讓我們出府的。”
“你忘了，今晚是什麽節日，外麵很熱鬧的，咱們一起出去逛逛吧。”
夢鸞有些猶豫。“還是聽大哥的話吧。”
“肯定沒問題的。”王殊睿保證。“我都想好了。”
王殊睿所謂的想好，便是拿了兩個帶黑紗的鬥笠出來，夢鸞怔了怔沒接，王殊睿撇撇嘴，一把塞到她手裏。“沒問題的。”他說。“怎麽就不相信本公子呢？”
夢鸞笑了。
他們溜出去的時候街上已經點滿了燈，各色的燈籠絢爛了一個繁華世界，街上人多，王殊睿挽著夢鸞的手，今年燈籠的式樣比去年更加豐富，長的，扁的，魚形，鳥形……聽說皇宮的幾位妃子也湊起了熱鬧，掛在正中的幾個燈籠便是她們的作品，官家把這當作無上的榮幸，專門派了人守在一旁……
不遠處一張台子被許多人圍著，還伴隨著陣陣歡快的呼聲，王殊睿拉著夢鸞的手過去，卻見這是張家搭的繡台，問了一旁的人，說是不久後之後張府便會拋繡球招親……
張府的小姐此刻便坐在繡台的凳子上。
“張府的小姐可是名滿京城……”王殊睿道。“貌美，精於琴棋書畫，廚藝還不錯……”
“最重要是……我聽說爹曾讓人去張府說媒……”夢鸞語氣透著笑意。“可惜張府小姐拒絕了，殊睿，是不是挺可惜的。”
王殊睿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聽誰說的……”
“大嫂說的。”夢鸞道：“前些天我和大嫂聊天，大嫂對我說了許多你以前的事，有些挺好玩的……”
“大嫂真多事。”王殊睿道。
夢鸞嗬嗬直笑。“是不是挺遺憾娶了我。”
因為坦蕩，所以坦白。王殊睿搖搖頭，挽著她的手緊了些。“不遺憾，你比任何人都好。”
說話間鑼鼓已經敲了起來，張家老爺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走在繡台中央，頓了頓，道：“今天承蒙各位……下麵繡球招親正式開始……”
王殊睿隻想看熱鬧，便和夢鸞走遠了些。
繡球很快被扔到了空
中，人群爆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球落下又被人拋起，落下又被人拋起，如此往複四五次，球……不見了……
“球呢……”
“球呢……”
……
人群漸漸讓出一個空位。
隻見執球那人身穿藍漳絨串珠尖底靴，墨色的鑲金長袍，腰間一塊淺玉，玉質剔透，是上品，腰帶繡猛虎，是朝廷官員，麵如冠玉，眼神沉重，沒說話，周身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息。
如此氣宇囂昂的一個人，可惜神情陰鬱了些。
他沒說話，也沒抬頭，連一點笑容也無，他低頭看著手裏的繡球，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揮手把球扔了出去。
是趙瑾源。
夢鸞和王殊睿轉身朝外走。
他們走得急，人群因為繡球上空又歡騰了起來，王殊睿緊緊握著夢鸞的手，可人群擁擠，夢鸞戴著鬥笠連路也看不清，這麽一不注意，就出事了。
夢鸞跌倒了。
“沒事吧。”王殊睿趕緊把她扶了起來。“有沒有摔著。”
夢鸞搖搖頭。
“那我們快走吧。”地上的鬥笠被人踩著已經撿不起來了，王殊睿便把自己的脫下來戴在夢鸞頭上，他回頭看了一眼，趙瑾源已經退遠了些，他神情淡漠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一副什麽也入不了眼的模樣。
他們離開不久就碰到了王迎鬆。
王迎鬆劈臉就是一頓罵。“你就會給我找麻煩。”
“大哥，趙瑾源。”王殊睿像小孩一般躲到了王迎鬆身後去。
“現在知道怕了。”王迎鬆哭笑不得。“還不給我滾回府去。”
夢鸞和王殊睿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走了之後繡台仍然熱鬧著，趙瑾源看了一會兒卻有些意興瀾刪。“走吧。”他對一旁的謝榮道。“回去吧，沒什麽意思。”
謝榮有些無奈。“王爺，我們才出來沒多久呢。”
趙瑾源隻是看了一下他。“誰搶到繡球，和本王又有什麽關係呢，台上的女子，終究不是夢鸞……”
謝榮便不好再說什麽了。
而在他們附近也有兩個人在爭吵。
“看什麽呢？”張蘭桂蠻橫的推了推一旁發呆的男人。“李家那guafu吧，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你挨了她一根手指頭，老娘鬧得你不得安寧……”
管事兒的煩悶的甩開了她的手。“你這瘋婆子，胡說什麽。”
“我胡說。”張蘭桂火了。“不是看見了那賤人，你眼睛能瞪直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袋裏的裝是什麽，睡了老娘就不管了……讓你辦點事也辦不好……拿你來有什麽用……我命苦呀……”
越說越難聽了，管事兒煩悶的推開她，他去追上去看個明白，可手卻被張蘭桂揪住了。
“還要去追，你真當老娘是死的……”
“你放手。”管事兒眉毛都翹了起來。“你個潑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知不知道剛站在我們旁邊的是誰……你知道嗎？”
張蘭桂隻注意到那男人長得極好看。“不管那人是誰，哪樣都比你好。”
“是瑾王爺……”管事兒的聲音壓得低。“一天之下，萬人之上的謹王爺……”
“那和你有什麽關係。”
“你沒聽到他提一個人。”
“沒聽到，他提誰了。”
“夢鸞。”
張蘭桂怔了怔，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他是說的蘇夢鸞，我告訴你，不可能的，蘇夢鸞那賤人認識瑾王爺還會呆在明樓，隻是同名而已，不可能是蘇夢鸞的啦，再說了，是蘇夢鸞又怎麽啦，她已經死了……”
管事兒的張了張嘴沒再開口，一副畫麵在他腦中閃了閃，剛才看見的那人，分明就是蘇夢鸞，還有她旁邊那個男人，應該是王二公子，錯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