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楊洛歸的試探
楊洛歸微微一笑，掩去臉上的訝異和心裏的讚歎，聲音中仍帶著病人特有的沙啞，微微欠身指著靠窗的座位，“子午先生請坐。”
許照泉也在心裏讚歎著眼前的男子。這位楊公子雖然頭發花白，亦身受重傷臉色蒼白，不掩憔悴之感，但是他的舉止做派絕對是一個大家公子才有的風度。而且眉宇間的英氣逼人，雙眼並未因為生病而顯得萎靡不振，反而有一種極強與極弱的強烈發差，讓人一見移不開眼睛。心裏想著，許照泉的動作也不含糊，拱手見禮，一撩長袍下擺，神色泰然自若的坐了下來。
“藍玉，為子午先生上茶。”等藍玉端著早已泡好的茶放在桌子上，然後退出去，楊洛歸才含笑說道，“楊某這幾天一直昏迷不醒，真是有勞子午先生了。”
許照泉擺擺手，“楊公子不必客氣，說來也是機緣巧合。我恰巧出穀，遇到了公子的婢子。”後麵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但是話裏到底是什麽意思，楊洛歸清楚得很。
楊洛歸也不點破，隻是帶著歉意的一笑，“子午先生，聽翠柳說，為楊某治病的人還有先生的弟弟，不知……”
話未說完，許照泉搶過話去，“家弟年紀還小而且身體孱弱，為公子施完針後便去歇息了。況且家弟為人莽撞，來見楊公子的麵，怕是會衝撞了公子。”
楊洛歸長長的眼睛一眯，微笑起來，“先生與令弟都是洛歸的救命恩人，洛歸豈會因為一點點禮俗而對救命恩人不敬呢。”
許照泉依舊是推辭，“楊公子何必急在一時呢？明日自然能看得見。”
楊洛歸符合的點點頭，“這倒也是。”
兩個人表麵上依然笑得風輕雲淡，但是心裏卻是心念電轉。許照泉盡力不著痕跡地推辭了楊洛歸的要求。但是楊洛歸仍是起了疑心，迷蒙中見過的女子身影，真的是自己的幻覺麽？還有，為什麽他總是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兒？
……
許照泉和楊洛歸又聊了幾句，笑著起身告辭。
楊洛歸半躺在床上，眼中略帶沉思的出著神，藍玉因為犯過錯也不敢打擾他的思緒，隻是站在一旁低著頭什麽也不說。直到翠柳回來推門發出動靜，楊洛歸才漸漸回過神來。
“翠柳，那位炎公子是什麽樣的人？”楊洛歸將身體的力量放在枕頭上，看著
翠柳忙活著為他捶腿，閉著眼隨意的開口。
翠柳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後又繼續垂著然後開口，“炎公子看上去隻有十三四歲，性子活潑、有些衝動。”
楊洛歸的語調不變，慢慢地問，“什麽？那你有什麽瞞著我的？”
感覺腿上的力道一空，接著便是“噗通”“噗通”的跪地聲，楊洛歸睜開眼中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兩個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厲聲說，“竟然真的有瞞著我的事情！！”
藍玉急慌的開口，“公子，這是藍玉的主意，與翠柳無關！！”
楊洛歸的眉毛皺得更緊了，“說！”
藍玉磕了個頭，抬頭語氣執著地說，“炎公子今天沒與子午先生同來，是……藍玉的主意。”
“你的主意？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兒！！”楊洛歸的聲音越加低沉，隱隱帶上了攝人的氣勢。
藍玉低著頭猛地一閉眼，然後抬頭，“炎公子……他，長相醜陋，半邊臉上罩了半張鐵製麵具。公子剛剛蘇醒，身體極其虛弱，婢子不敢讓極醜之人嚇到公子。所以剛剛去叫人的時候，婢子示意翠柳不要請炎公子。”
楊洛歸不由地猛咳起來，氣得手打哆嗦，“你，你這是什麽理由！！簡直是荒唐至極！”
翠柳忙在一邊求情，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公子，您別生氣，藍玉也是一片戶主之心。”
楊洛歸冷冷一聲，“你也別為她求情，到底她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你的主子？聽她的話而不聽我的話，翠柳，你也是不想跟在我身邊了？”
翠柳身子一震，臉上的焦急一下子變成了慌亂，口中一時間說不出別的話來，隻是在不停地回答，“公子，翠柳絕無此心。翠柳沒有……”
聽著藍玉和翠柳交錯的哀求之聲，楊洛歸不勝其煩，閉著眼擺擺手，不耐煩開口，“你們先給我起來，去外麵呆著。”
翠柳和藍玉站起身來，開口想要說什麽，可是看看這楊洛歸躺在床上不願聽任何事情的樣子，不由的猶豫了一下，然後退了出去。
等兩個人都退了出去，楊洛歸睜開眼，露出煩躁的表情，醜陋的少年，帶著鐵製的麵具，那麽，剛剛許照泉的言行也就可以解釋了，這是出於保護弟弟的本能吧。那麽，在昏迷中見到的人影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真的是自己的幻覺麽？不，不可能。當時自己聞到了艾草的氣味，那種自己一直很不喜歡的味道。那是針灸的時候常用的東西，如果是針灸的時候那個女子真的存在過的話,那麽，那個女子到底會是誰呢？
那個側麵，模糊的、專注的、柔和的側臉，那個擁有這種側臉的人，自己一定要找到！！
翌日清晨，楊洛歸早早的就醒來。而早就等候在外室的翠柳和藍玉聽見楊洛歸的動靜輕聲地問了句，得到允許後端了臉盆、毛巾等走進去服侍楊洛歸擦洗穿衣。經過一晚上的休息，楊洛歸已經恢複了一些氣力，等翠柳端著臉盆等退下去之後，藍玉也將做好的早飯端了上來。
楊洛歸皺皺眉，看著擺在桌子上的飯菜有些不悅，藍玉垂首開口，“炎公子吩咐，公子剛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所以最好是吃些藥膳。”最後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這是炎公子親自為公子準備的，裏麵的藥草據子午先生說，是很難買到的寶貝。”
楊洛歸拿筷子的動作頓了一下，淡淡的開口，“是麽？”隨後不再說什麽，慢慢的吃了起來。
般若顏的做菜水平一般，但是她從小就和藥草打交道，什麽藥草能吃、怎麽做才好吃、喝藥的時候怎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藥效等等這些知識卻是比誰都精通。也就是因為這樣，般若顏做的藥膳也成了一絕，不僅能夠保證藥草的藥效沒有減弱反而因為相互加持，使藥效更加明顯，而同時藥膳做的也可口至極。一頓早飯下來，楊洛歸非但沒有像以往一樣排拒吃藥膳，反而很樂意的吃了個底朝天。一來是因為般若顏做的藥膳的確好吃，再來就是因為楊洛歸昏迷了這麽久就相當於餓了許多天，他也，真的餓極了。
藍玉掩住臉上的訝異之色，將碗筷收拾停當，翠柳也端著茶進來了。瞟了一眼空空的盤子，翠柳的眼中也帶著訝異的神色。要知道，因為身體一直不好，公子可是對於藥膳、藥丸、湯劑之類的東西深惡痛絕，不是迫不得已堅決不吃，今天怎麽這麽反常？公子竟然會將藥膳吃光了？
藍玉也回了一個不知所以的目光，低著頭走了出去。而坐在一旁的楊洛歸，心中對般若顏的好奇也漸漸加深，那個叫炎公子的少年，會是怎樣的人？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竟然能做出這樣的藥膳？這可是禦醫也做不到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