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陷阱中的獵物(3)

秦衣,秦衣,真的是你嗎?

淚雨磅礴中,那抹白色身影飄渺欲墜,仿若一絲殘影,近在眼前,卻又遙遠的仿若天邊。

夢裏,無數次相遇,他就站在那裏,對我笑,叫我名字,伸出手要我過來,可當我真的跑過去,他卻突然消失不見,任我怎樣哭喊,他都始終不肯出現。

難道這次,還像夢境一般。

我難過的停下,望著十步之遙的他,拚命擦幹眼淚,隻為能看的真切。

“秦衣,是……是你嗎?”聲音哽咽,帶著不可一世的絕望。

“丫頭,過來。”秦衣開口,聲音溫潤,他伸出手,微笑著看著我。

是他,真的是他,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一下撲到他懷裏,使勁哭,想要把這一世的眼淚都在這刻流盡、流光。

“秦衣,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南瞳說你死了,我不信,我不相信,我還沒見你,你怎麽就舍得先走呢,秦衣,你是不是專門來找我的,咱們再不要分開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撲在秦衣懷裏,語無倫次,淚水流在嘴裏,鹹鹹的,澀澀的。

原來,這就是愛。

“南瞳說的沒錯。”秦衣撫摸著我的秀發,溫柔的,一字一句的說,“我確實死了,你也和我一塊吧!”

“你在說什麽。”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望著他,“你好好的在這,怎麽會死呢,我不允許你死,不允許。”

“我真的死了,就是從這裏跳下去的。”說著,秦衣拉著我的手,站在山頂,給我指下麵那片深不見底的懸崖,迷霧重重,怪石嶙峋,一個個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頃刻間就會將我吞沒。

“不,不”我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恐懼的望著他,“秦衣,不會的,你怎麽會死,不要再逗我了,秦衣,我怕,我真的害怕,秦衣,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驚恐錯亂中,有什麽冰冷在臉上滑落。

是眼淚。

每次看到我掉眼淚,秦衣都會心痛、不安,仿佛一流淚,下一刻我就死掉似的。

但是,眼前的秦衣沒有半分動容,他甚至沒有抬手幫我擦拭,隻是微笑著望著崖底,幽幽的說:“霓裳,隻要跳下去,我們就永遠在一起。”

“真的嗎?”我望著秦衣,半點淚光,一世期望。

可為何眼前的他好陌生,陌生到讓我心痛。他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卻讓我止不住戰栗。

一世間隔,或許真的很漫長,漫長的讓我記不起從前的感覺。

秦衣點點頭。

突然,眼前一陣昏天暗地,我拚命搖頭,想要清醒一點,一道金光閃耀,將我眼眸刺痛。

再次抬眼,依舊熟悉的臉龐,鼻息間卻傳來陌生氣息。

我一把鬆開他的手,推開,腳步釀蹌的後退,卻浮虛的跌倒在地上。

“你不是秦衣。”

我望著他,斷定的說,語氣異常虛弱。

“哈哈哈!”突然,一陣尖銳的笑聲從他口中傳出,“我已經說過

,秦衣早死了,他早死了。”

隨之,秦衣熟悉的臉龐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金色麵具,還有那襲永成不變的黑色長袍。

“南瞳?”我驚愕,怎麽回事?

明明是秦衣的樣子,怎麽一下變成南瞳,到底怎麽回事?

秦衣,秦衣怎麽可能會死。

不可能的,不可能。

“你撒謊,你這個騙子。”我嘶吼著,聲音卻如蚊蠅一樣低微。身上更是一點力氣也沒有,腳步浮虛,根本站不起來,就連說話,也氣喘籲籲。

看到我驚慌,南瞳譏誚道:“霓裳,聰明如你,難道沒發現自己中了‘迷散’嗎?你不是自詡天下第一毒王,怎麽這一世卻愚蠢到如此地步,不應該,不應該啊!”

“你到底是誰,為何三番兩次陷我於死地。”我質問道,“為什麽?”聽到這裏,南瞳好笑的望著我,下一刻,眼神淩厲,帶著濃鬱的仇恨尖聲嘲笑道,“你問我為什麽?霓裳,像你這麽心狠手辣的女人有資格問這個嗎,一個對自己親生母親、養母都下的了手的女人卻在問我為什麽殺你?”

“親生母親?”聽到這兒,我突然詫異,“你知道我生母?”

南瞳點頭,殘忍的說出兩個字:“鳳惜。”

“不,不。”我否認,“她不是,她不是。”

鳳惜怎麽會是,她怎麽會是我的親生母親,她恨不得殺了我,恨不得在我剛進聖女峰時就將我分屍在穀口。

她不是,她絕對不是,天旋地轉中,往事曆曆在目。

初現聖女峰,“我要殺你。”這是我第一句話,“我知道。”她回答,“不過你沒這個能耐。”

之後她收我為徒,潛心教我所有武功,就連她畢生所創的“大漠之花”也毫無保留的拿出。

我對她感激、愧疚。可每次下決心收手時,她總又成功挑起我的仇恨。

將我丟擲崖底,麵對眾多被困武林中人,她指著我說,“殺了她,你們就能出去。”

那是一場血戰,三天後,當我出來時,如地獄閻羅,除了血,還是血。

18歲生日,她送我禮物,打開錦盒,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我最好的朋友小羽。

那時她說,“聖女峰容不下情。”

門派內亂,她深陷囹圄,我為了救她,殺入重圍,差點死掉。

當一切平息之後,她不顧我渾身的傷,決然將我關進死牢,丟下一句話:“若學不會自私無情,就永遠別想出來。”

之後,我徹底冰冷,絕情絕義,這些都是她逼迫我的。

可是,最後,在聖女峰爭奪宮主一戰。

當我的劍穿過鳳惜的身體,她卻望著我笑了,那是第一次對我笑,眼裏的溫暖,如冰雪融化。

一瞬間的錯愕,我沒有停止,將劍更深的刺入。

她欣慰的點頭,伸出手,向前。

那刻,我卻鬆開劍柄,慌亂無錯的後退。

“孩……”

剛說出一個字,她便倒在血泊中,嘴角的笑容

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噩夢。

那時,隻以為是錯覺,就連她眼裏的淚,都是那麽不真實。

可現在……

“虎毒還不食子,沒想到她,唉……”

謝天音的話突然響起,我禁不住戰栗,難道,難道那是真的。

“霓裳,鳳惜用殘忍教你生存之道,你學的倒很快,不但親手殺了她,連,連我的母親也一並殺了,還摧毀整個靈山教派,現在,你還問我為什麽恨你嗎?”

南瞳的聲音更加尖銳,變得歇斯底裏,她望著我,睚眥欲裂。

“若靈?”我不置信叫道,“哼!以前的若靈早死了,霓裳,這一世,我要把我所受的痛苦,十倍百倍的還給你,我要讓你知道,什麽是痛不欲生,什麽是生不如死。”

“不,不。”我阻止道,“若靈,你聽我解釋,你母親……”

“夠了,你難道還想狡辯嗎?”南瞳打斷我的話,“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你嗎?”

是的,這一切確實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若靈還是靈山派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我沉默了。

“霓裳,前世秦衣對你百般保護,我沒辦法動手,現在,看誰還來救你。”

“南瞳。”我抬起頭,望著她,一字一句的說,“以前的若靈是死了,霓裳也死了。這一世,我會想辦法補償前世對你所有的傷害。但如果你現在要我的命,我不許。”

“怎麽補償,除非你死。”

“不,我不能死。”

“秦衣都死了,你還要一個人活著嗎?”

“住口。”我一把打斷她的話,“秦衣沒有死,你騙不了我。”

“哼,這可由不得你。”

說完,南瞳眼眸一緊,數道精光射出。

我暗叫不妙,本能的向後退去,突然,腰上一緊,一條軟鞭纏在身上,下一刻,身體騰空而起。

“啊!”

轉眼間,我已身在懸崖邊,僅差半步,命喪黃泉。

“霓裳,到地下見你的秦衣吧!”

說著,她慢慢逼近,而我的身體,卻已經不能再退。

怎麽辦?巡視四周,我想不出任何辦法。

絕望之際,突然前麵兩條身影,向這個方向,策馬狂奔。

是蒼衣,素傾。

“王,救命,我在這。”

不知從哪生的力氣,我一把推開南瞳,揮著雙臂,奮力呼救。

南瞳冷不防倒地,回頭,暗叫不妙。

起身,拾起軟鞭,“嗖”一聲,纏上我雙臂,正要向後甩。

突然,一支箭劃破蒼穹,南瞳慌忙側身,“叮。”

箭芒貼著臉頰劃過,將她金色麵具擊落。

長發淩亂中,一張結滿血痂的臉閃現眼前。

錯愕,震驚。

“南瞳,你……”

“哼,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說完,胳膊一甩,我的身體急速滑落。

完了,縱使有九條命,也難逃一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