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重逢

“江南好,江南妙,江南女兒第一俏。俏中最俏當屬誰?第一舞娘月奴兒!”

三五個小小的孩童聚成一群,在橫七豎八的小巷裏歡快的奔跑,唱著江南人人耳熟能詳的歌謠,清脆稚嫩的歌聲隨著他們的奔跑被帶到在江南的街頭巷尾。

初春的陣陣微風將歌聲送進一座精致的閣樓。隨著優雅的絲竹之聲柔柔的舞動身體,無意間捕捉到隱隱約約的童謠,裙裾飄揚的白衣女子優美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江南第一舞娘,真是太過響亮的一個名頭了。她生性淡泊,最不喜被虛名纏身,但為了他,她還是為此大費周章,而且,一堅持就是十三年。

自十二歲起,多少富商貴族慕她名號,千裏迢迢來到江南,一擲千金隻為了獨賞她一支舞。又有多少人初見她麵,驚豔異常,不能言語;觀她一舞,更是目瞪口呆,心醉神迷。一年之間,不知多少人甘願奉上萬貫家財,隻為求得她的常伴左右。但,都被她婉言拒絕了。

她,月奴,以舞聞名,豔絕天下,是世間男子魂牽夢繞的紅顏知己,卻也是世間所有女子羨慕嫉妒的對象。但是,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在意的,隻有——他。

當樂師手下最後一個音符休止,所有陪舞之人識相的退下,隻留她旋完最後一個弧度,優美的跪地。長長的裙擺和手中的彩帶在身後旋出極其動人的波浪,儀態優美,飄忽若仙,引來旁人的聲聲驚歎。

但,他們的驚歎她沒有心思去在意。抬首,深深凝神仰望端坐於上位的那名俊逸偉岸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幾乎忘神,她的眼裏浮上一層淡淡的水霧,迷蒙的心中充滿著淡淡的是不知道是喜悅還是悲傷的情愫。

終於……終於呀!苦等多年,終於讓她再次遇見了他。這個她心之所係的男人啊!在這一刻,對她來說,他雖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遠在天涯。

“本王聽聞,月奴姑娘自金釵之年起便是江南第一舞娘?”許久之後,低沉渾厚的嗓音緩緩從他的喉頭發出,聲聲拍打在她的心坎之上

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還未弱冠,他便已是如此的穩重沉著,實屬難得。一如她記憶中的他。

他的雙目炯炯有神,打從進門起,他的眼睛從便從未離開過她一瞬。審視的眼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直至現在。

她知道,他是在打量她,打量她值不值得。而她,在十三年的充分準備之後,終於可以昂首挺胸的麵對他的一切質疑。

“回王爺,月奴不才,正是。”跪在下首,她抬起頭,正視他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回答。

沒有人察覺,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微微抖顫;她的拳頭也因為激動而在身側緊緊握住,讓心底的激蕩悉數灌注在手心被指甲掐痛的感受上。

手心很痛,但是心裏卻甜絲絲的。

真的!是真的!不是做夢!他來了!他來找她了!她不再是一個人!

男人的麵色僵了僵,似乎是在驚奇。應該是驚奇於她一個小小的舞姬,立於社會最低端的人,竟敢直視高高在上的他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膽量的。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臉上的震驚之色,改為一貫的淡淡笑意,徐徐道:“本王還聽聞,當朝宰相見你一舞,如癡如醉,願出五萬兩白銀為你贖身,卻被你婉言拒絕?”

自那次之後,每見一人,他便會將這件舊事重提一次。他也不例外。但是,她的心下還是不覺一陣悵然:果然,他已經忘了自己。對過去念念不忘的,從來就隻有她一人。

但是,她,不悔。

“回王爺,月奴不曾窮。”她平靜的凝視著他深邃的眼睛,淡淡說出早已說過不知多少遍的回答。

然後,她看見他笑了,很開心的笑了。

“好!好一個不曾窮!”他站起來,拍掌。是真心的讚歎。

一步一步,他離開座椅,走到她身前,彎下腰,和她不過一指的距離,柔聲道:“不過,依本王看,以你如此淡漠的性子,隻怕也未曾富過吧?”

低低沉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他滿身的氣勢蠻

霸的籠罩住她全身,壓迫得她幾乎窒息。她的心猛地一震,幾欲昏厥。

汗液悄悄布滿了掌心,她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也笑了,無畏的回視他,依然是平靜的答道:“回王爺,月奴不愛財。金銀太多,反是累贅。月奴此生,已是衣食無憂,心滿意足矣,又何苦再去苦苦追尋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榮華富貴呢?”

要鎮定,要鎮定!她在心中一再囑咐自己。稍有差池,他們便會分道揚鑣,再無相見之日了!

“如此說來,就算本王出價五萬兩黃金為你贖身,你也不會答應了?”大掌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細嫩的肌膚,他又笑了。不過,這次的笑裏帶上了一絲挑釁。

她清楚的聽到了深深的抽氣聲,來自門外的媽媽姨娘們,聲音比宰相大人叫出五萬兩白銀時更甚。

“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搖頭,輕輕笑了。

“不?”他似乎再次被她的話驚到,挑起了有型的劍眉。

同時,門外傳來一陣連續的鈍響,估計是媽媽姨娘們跌倒了吧,她想。

很高興能看到他難以外露的情緒,她嘴角彎彎,點頭,以再確定不過的語氣告訴他:“不。月奴願隨王爺而去。”

“哦?為何?”深邃的眸中精光畢現,他問。

“因為,您是王爺。”她道,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因為,此生此世,漫長十三個寒暑,我苦苦等待的人就是你呀!

“是麽?”聽到她的回答,加在她下巴上的長指微微上抬,他深深的看進她的眼睛裏,俊美無比的臉上浮起高深莫測的笑意。

她凝神,屏息,靜靜的看著他。

“既然如此,那麽,你便跟我走吧!”過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他終於開啟尊口,說出她等待已久的話。

定楓三十五年三月初六,她,江南第一舞娘月奴,從良。

他,鳳鳴,鳳凰王朝皇族這一代唯二的男丁之一,成了她的主人。

此生唯一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