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花相逢不知還(2)

走到屋前小亭,荒落把包袱打開,上頭躺著幾顆青澀的小桃,還有一壺玉盞溫著的酒。

把斜放在一旁小桌上的酒杯拿出來,荒落為二人倒滿酒。

“初釀的落桃香,荒落從哪得來?”涵白聞著這味道,有些微訝的看著他。

荒落拂去落在桌上的桃花瓣,又垂眸看了眼清酒之中緩緩沉底的花蕊,才掩唇笑道:“隻要和表少爺說上幾句小姐的事,府裏的好酒,又怕拿不到手?”

“雲哥怕是被你哄的開心,才允的吧!”涵白亦笑,挽起長袖拿起酒杯,還未到唇邊,酒色就浮了上來。

“想不到今年的落桃香比往年都好上許多,關爺爺在這上麵可下足了功夫吧!”涵白把酒放在鼻前嗅了嗅,抬眸看了荒落一眼。

“前些日子二爺帶著幾個官爺來府邸,說是過府做客,也算是打著幌子,來商談皇商之事。”

“皇商?”涵白眉間微蹙,有些不解的問道:“叔叔本是皇商,又何必這麽明目張膽的拉攏別家官員,這……置爹於何處?”

“小姐,今年乃是當今聖上二十壽辰,逢壽必換,這規矩,您難道忘了麽?”荒落不知從哪又摸出個杯子,再次提壺斟滿。

“寇府自是先皇禦賜的名號,就算當今聖上也無法改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拿在手中的酒幾乎有些生澀,涵白咬著唇,水眸中閃過擔憂。

“關伯伯釀這落桃香,自然是為打通關節,具體的緣由,荒落一個外人,又怎會知曉。”荒落舉起酒杯,朝著涵白輕笑:“小姐,我們都等著您回來呢!”

涵白瞧他一門心思換了話題,也明白他的苦心,扯了扯唇角,還是笑起來:“荒落,我總拿你沒轍。”

酒在唇邊,就要順著它喝下去,忽然一陣清風徐來,桃花紛飛。她的手被溫熱的掌心覆住,手裏的杯子頃刻間入了別人的手中。

“師父——”涵白怔了怔,才呐呐的喚了一聲。

“師父。”荒落看見眼前一身白衣,眉眼淡薄的人,也唇角含笑的有禮喚著。

垂眸看著指間飄著花沫的清酒,越垂闌拂袖坐下,把酒杯放在桌上。

“今日的冊子都讀完了?”抬眉看了涵白一眼,越垂闌淡淡問道。

“是的。”涵白咬了咬唇,有些怯生生的把手中的落花藏在袖間,卻不敢再有言語。

荒落瞧著越垂闌,那人無論何時瞧著,總是一種神態,仿佛天崩地裂在眼前,也就是無動於衷。

這樣的神態,當年那個人……

他按捺住心中的波動,朝著越垂闌笑道:“師父何必如此拘謹,師徒二人說的是情分,就算小姐來不及念完那些書冊,師父是否也該悉心提點?”

“荒落……”涵白微微動容,看著荒落的眼神帶了幾分

溫暖。

二人相處也有五年了,這些日子情意綿綿,說是主仆之情,倒不如說是兄妹之意。如今這分明的袒護,更是流轉了些情意。

越垂闌指尖摩挲著杯壁,又看了一眼荒落,神色中的情感都完完全全的分辨不出來。

看得久了,荒落的笑容幾乎有些掛不住。

越垂闌忽然彎起唇角,淡淡的開口:“兩個時辰後,半灰居見我。”說完,仰頭把手中的酒飲盡。

涵白美眸微睜,看著麵前人黑發張揚、難得輕狂,心中猛的一顫。

飲盡杯中酒,越垂闌直直朝涵白。

那雙暗如徽墨的眸中帶著溫潤的神色,唇邊沾著依舊微醺的酒液,泛著柔軟的光澤。

這一眼,又讓涵白心底發起一陣酥麻。

然後越垂闌放下空杯,斂眸負手而立,沉默了半晌,才朝半山腰的半灰居走去。

一襲白衣在落花之中,隱約有了遺世獨立之感。

這麽些年,對於越垂闌,總是有這種距離。

“小姐……”荒落看著涵白眉間淡淡的惆悵,不由尋著她袖中的手,輕輕握住。

“荒落,你可知道,為何這幾年,我隻願穿著墨色的衣裳。”涵白依舊望著他的背影,輕聲說道。

“荒落……不知。”

“我想告訴自己,雲泥之別,永遠都不會成為知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