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茶樓
我在小廟門前的地上挖了個洞，把洗幹淨的芋頭放進去，再把枯枝敗葉燒的旺旺的，一會兒烈火中的芋頭就透出一股饞人的香味，直往鼻孔裏鑽。想著時間差不多了，我輕輕的用木頭把芋頭挖出來。別看這芋頭賣相不佳，卻像是現實世界中的荔浦芋頭。我輕輕地拿起一個，不由燙的呲牙裂嘴，芋頭在手裏跳了幾跳，掉在了地。我摸著耳垂，有些氣惱的盯著那個不聽話的芋頭。眼神一掃卻看見，暮雲翔抱著胳膊靠在門邊，悠閑地看著我，一副慵懶看戲的樣子。
我氣惱地撇撇嘴，卻不敢說什麽。轉身把手放在水裏冰了冰，小心翼翼的拿起那隻芋頭，爆掉了外麵黑色的皮，如雪香糯的肉露出來，帶著縷縷熱氣，勾引著人的味蕾。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不情不願的把芋頭送到暮雲翔手裏，勉強的笑著道，“王爺，芋頭烤好了，請王爺用膳。”
暮雲翔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接過芋頭，優雅的吹了吹，輕輕的咬了一口。聽人說如果一個人吃東西的樣子都是美麗的，那他一定是極美的。我傻傻的看著暮雲翔的側臉，一時忘了餓。他真的很好看，略顯尖削的下巴，淺淺的薄唇，直挺得鼻子，一雙鳳眸如水，確是那最深一眼寒潭，極深處水波樣樣。我看著他一時忘了饑餓，直到聽見一陣尷尬的咕嚕聲，才醒過神來。
暮雲翔不知何時放下了手裏的芋頭，側著頭打量我，一臉的鄙夷，想來必是看到我剛才花癡的樣子。
慘了這下丟人丟大了！我心裏這樣想著，麵上卻毫不羞澀的與他對視。
沒想到他卻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一笑仿佛在那眼深潭裏投入了一塊石子，漾起漣漪陣陣。
“呃……”我有些無語的看著他笑。隻是一瞬他便止住了笑，仿佛也覺得有些尷尬，輕輕咳了一聲，把剩下的半個芋頭遞給我，“喏，給你，你想必也餓了。”
我看著那半個芋頭，有些好笑的道，“王爺，不必了，奴婢可不敢吃主子的東西，我早就給自己留好了。”說完轉身像變魔術一樣又拿出一隻芋頭，飛快的包了皮，大大的咬了一口，然後衝著他嫣然一笑，含糊不清的道，“您啊，吃您的就行，不用管我啦。”
他一愣反應過來，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卻有說不出什麽，搖搖頭，低頭吃東西。
填飽了肚子，我把剩下的芋頭用廟裏的帳幔包成一包，戴在身上，若是路還沒修好，說不定好要靠這些芋頭頂一陣子呢。
待我收拾好，暮雲翔已經穩穩得坐在馬背上了，又恢複了一貫冷冰冰的樣子，淡淡的道，“還不上來。”
我看看馬鞍，想了想，最終還是抓著鞍子坐了上去，隻是這一次確是坐在暮雲翔的背後。
我僵硬的坐著，用手攥住他的衣服，盡量不與他的身體接觸。他輕聲一笑，口中猛喝一聲，馬兒便疾馳起來，我不由得向他背上倒去。一接觸到他寬闊的脊背，便如燙到一般猛的坐直身體。
暮雲翔感覺到我的動作，回過頭來，薄唇微挑，“你若是摔下去，本王絕技不會管你。”說完回過頭去，又猛的甩了兩下馬鞭。
我氣惱的盯著眼前的脊背，猛地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哼，不就是個擁抱有什麽了不起。本姑娘在現代時，還參加過萬人擁抱活動呢。
暮雲翔倒是隨的我抱，隻是爽朗的笑聲，卻著實讓我的臉上一陣發燙。
一路行來，並無阻礙，想來是路已經修好了。進了城，暮雲翔卻並沒有急著回府，反而在一家茶樓前停住了。
他還未下馬，店裏的小二便迎出來了，“小的見過王爺，今日怎麽有空來啊。”
暮雲翔淺淺一笑，將手裏的韁繩拋給小二，道，“去，照規矩，上好的草料，先伺候好了本王的馬。”說完大步向店裏走去，也不管我是否跟上來。
我抬頭看看門上的招牌，隻見烏木招牌上是三個行書大字，鬆風居，字體大開大合，鐵畫銀鉤，落款是平遙居士。
雪乳已翻煎處腳，鬆風忽作瀉時聲。
有意思！我心裏想著，也跟著進了店。上了樓，見暮雲翔正坐在靠窗的雅座上品茶呢。我不屑的撇撇嘴，走過去，大模大樣的坐在他對麵。想來這裏人來人往，他也不好訓斥我。
暮雲翔看了看我，挑挑眉，轉頭繼續看著窗外。突然他眸中一閃，一拍桌麵，身形一閃，越出窗外，立在翹角的屋簷上，衝樓下朗聲道，“皇兄，真是巧啊，可否撥亢片刻，與為弟品一杯香茗啊。”
皇兄……難道是他……
我一愣，忙的往樓下看去，正對上那雙如水雙眸，柔柔的凝視我，如玉一般溫潤身心。感覺到他在看著，我心裏一甜，偷偷的朝他眨眨眼，又看了看暮雲翔。
暮雲楓心領神會的一笑，對暮雲翔笑道，“既如此，為兄就沾賢弟的光了。”說完雙足一點，身形直直躍起，衣袖翻飛，恍若謫仙一般正落在我麵前，溫柔的看著我。
我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暮雲翔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屋，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既而灑脫的笑道，“皇兄請坐，落兒給皇兄倒茶。”
我對他莫名親密的稱呼有些不適應，愣了一下，方才拿起茶壺給暮雲翔倒茶，手些微的一抖，幾滴茶水濺落出來。
我猛的抬起頭，卻見暮雲楓正看著我，帶著溫柔的笑，讓人的心不由得安靜下來。我朝他感激地笑笑，轉身退到一邊。
暮雲翔靜靜的看著，仿佛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睛，身體卻隻是慵懶的靠著椅背，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道，“皇兄今日怎麽如此空閑，來陪小弟喝茶啊？”
暮雲楓淺淺的一笑，“才從父皇那裏出來，過些時候琉球國的使節便要來訪，方才正和父皇商量此事。”
“琉球國？”暮雲翔英眉微皺，“隻怕他們此時來訪是別有用意。”
暮雲楓飲了一口茶，正色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近年來，東南沿海不穩，他們此時來訪，實在不得不防。”
暮雲翔正要答話，卻見茶樓的老板遠遠走了過來。仔細一瞧，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相貌清秀，溫文儒雅，實在不像個經商之人。
他走到桌前，朝暮雲翔和暮雲楓淺淺的作了個揖
，不卑不亢的道，“未知兩位王爺大家光臨，柳水寒多有怠慢，還望贖罪。”
暮雲翔爽朗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柳水寒淡淡一笑，道，“王爺，今日正巧夜心姑娘來了，便托我來問問，可有王爺喜歡的曲子，她即刻去準備。”
我原本聽著他們兩個談論國家大事，真有些昏昏欲睡，現在一下子便清醒了過來，豎起耳朵仔細聽他們的談話。
夜心，好美的名字，看來應該是暮雲翔的紅顏知己一類的吧，不由在心裏又狠狠的鄙視了暮雲翔一番。家裏麵妻妾成群，這家夥在外麵竟然也不老實。
我正想再聽下去，卻聽暮雲翔輕描淡寫的道，“煩你轉告夜姑娘，今日就不聽她唱曲，不過今人本王卻帶來了一個唱曲的高人。”說完轉頭看向我。
看著他含笑的眸子，我暗暗攥緊了拳頭。這家夥肯定又沒打好主意。
暮雲翔無視我惡狠狠地眼神，懶懶的繼續說道，“這位沈姑娘，可是鳳儀閣的頭牌，歌舞自是不凡，不若今天就有沈姑娘獻藝一曲如何。”
柳水寒看看我，又看看暮雲翔，隨即溫和的笑道，“如何，便煩勞沈姑娘了。”
我想了想，微微福了福身，嬌聲笑道，“如此便煩勞柳老板頭前帶路。”
說完也不看暮雲翔，轉身隨柳水寒往樓中的台上走去。
隱隱見感覺到，身後一抹溫柔的目光，淺淺的追隨著我。
這鬆風樓，平日裏便有賣場的清倌和說書的先生來這裏獻藝，台子正設在全樓的正中，由長長地雲梯通往茶樓半空的戲台。可謂淩空而立，很是引人注目。在樓裏品茶的人，見有人登台，又是個從來沒見過的美人，便都放下手裏的茶杯，轉過頭來看。
我坦然的站在台上，由的眾人打量，心裏暗暗盤算。我知道，暮雲翔今日就是要我出醜，好啊，本姑娘，今天就豁出去，陪你好好玩一玩，看到最後是誰更丟臉！
我朝台下服了服身，輕聲笑道，“奴家沈落見過各位客官，今日倉促登台，還請各位不要怪罪，一會兒若是落兒唱的好，各位姑且聽聽，若是唱得不好，也請各位不要怪罪。”
一語說罷，台下曆時議論紛紛。有好事的人更是吵鬧的要我快些表演。
我抬頭間，見暮雲翔也側著身，好奇的看著我，一雙鳳眸說不出的邪氣曖昧，便清清嗓子，大聲唱起梁詠琪的《中意他》：半夜三更還在講電話，你沒有勇氣說出那句話，相信未來你已有計劃，左等右等隻差一個說法，掛掉了電話撥亂了頭發……摒住呼吸告訴他，我是多麽地中意他，沒有害怕，每次約會，心中總會有火花，夢見一幅畫，有我和他，微笑的我，穿著長長的白紗，da－la－di－la，中意他，他的步伐，讓我的世界起了大變化……”
我的歌他不見得都懂，但是這一句，他必是懂得的。暮雲楓臉色一紅，眼神更加纏綿，我害羞的低下頭，疾步走下台，全然不顧身後的起哄和叫好的聲音，也無法感覺到那一道熾熱的刀鋒一般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