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李小霧，小禮物

下班前，趙純將李小霧從一簇竹子中揪出來，遞給她兩個手拎袋，然後，推搡進自己的辦公室：“穿上試試。我今天帶著你的尺寸，到老上海裁縫街重新做了一套，你穿那個顏色太老氣了。”看到李小霧還是一臉茫然，她又補充道：“是你的工作服。我幫你把著門，快點試試，還有鞋子。”

李小霧連忙用手絹擦幹淨雙手，仔細地拉好窗簾，躲在門背後換上自己的新製服。然後，她羞澀地將門打開一條縫，讓一臉不耐煩的趙純進來。

“哇，太漂亮了，沒想到這麽靈的！”趙純掩嘴驚呼，把李小霧拉到辦公室中央，退後幾步，前後左右打量著略帶局促的女孩：和其他女員工所穿著深紫色套裙不同，李小霧的製服是明亮的粉紫色；剪裁也更加精致細膩，盡情顯露柔美的曲線，將少女的豐盈與纖細描摹勾勒得恰到好處。淺紫色的高跟鞋，趙純特意選了舒適的中跟，李小霧穿著之前那雙高跟鞋，站著看還湊合，一走快就找不到重心，活像一隻慌慌張張的小母雞。現在穿上合腳的鞋子，她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柔弱中帶著一抹勃勃生氣，眉眼也流淌出小小的安適與滿足。

“這雙鞋真好看，腳好舒服，一定非常貴吧？”李小霧滿心喜歡，低頭打量著嶄新的自己，忍不住在辦公室走來走去，“它也不會瓜達瓜達大聲響，真好！”她走到辦公桌旁，回頭向趙純露出一抹驚

喜的笑臉。

“這是你最近工作表現出色的獎勵。我剛開始看到你裝飾的大堂，還以為自己走錯酒店了呢！”趙純誇張地張開手，毫不意外地看到李小霧興奮得滿臉通紅。

這個女孩兒顯然很少被人這麽露骨地誇獎，她放在身側的手掌捏成拳頭，快樂地輕錘自己的大腿，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李小霧幹脆避開趙純的眼睛，走到窗前，假裝撩起窗簾向外看天色。

“對了，李小霧，你的名字是誰起的？真貼切。”

“我媽媽起的，我爸不識字……為什麽貼切？”李小霧張大眼睛，不明所以地問道。

“你媽媽真有才，太有遠見啦。以前我還在想，哪個父母會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叫禮物呢，這不是明擺著要送出去的嘛！李小霧，小禮物！你現在的樣子，活生生就是一份完美的禮物嘛！”趙純似笑非笑地讚美道，眼前的李小霧，美得讓同為女性的她都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

這樣的半誇半損，令李小霧頓時羞紅了臉，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回敬的話，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趙經理話多起來和嬸嬸一個樣兒！”說完就轉過身，不理她了。

趙純樂得笑彎了腰，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看著眼前這個快樂的女孩——她正倚著窗欞，向外眺望。外麵渾黃的霓虹燈照在她的光滑細致的臉上，變為柔軟的散光。

自己特意為她定製衣服並選擇了不同於其他員工的顏色，不隻是因為她這個暫時的、編外的職務，更重要的是為了進一步引起齊昂軒的注意。可是自從上次在餐廳與劉總等人匆匆一晤，齊昂軒已經很久沒有在酒店露麵了。這個小禮物究竟能為都匯的收購案加多少分，趙純心裏也沒有底。

對於這個女孩子，趙純感到越來越多的歉意。現在的這個角色對單純的李小霧來說，有太多的危險和變數。但是她知道，即使自己不將她納入都匯，張國平也一定不會放過她。畢竟，宋處長已經多次暗示他對這個花店小妹有意思。

這個世界，處處充滿了戰爭，盡管聞不到硝煙，卻比槍林彈雨更為險惡。人們彼此互為棋子，又互為階梯。這個女孩子，遲早會變成一個美麗的犧牲品。她的純真，早已經在辛川花的首肯下，轉賣到了別人手中。

酒店的管理與經營從來都不是一件單純的工作，趙純越來越明白這一點，但是她絲毫不認為都匯是一個聲色犬馬的罪惡場所。相反，這個大酒店絕不提供特殊服務，並且嚴厲禁止員工利用工作崗位從事暗地交易。欲望、金錢、權利以及一切與之相關的勾當，並不是生長在都匯大酒店，而是滋生蔓延在人們內心深處。沒有什麽地方比人的內心更易藏汙納垢，而所謂聲色場所本身，隻是承載欲望的一隻高腳杯，裏麵飛旋流淌的，都是人心的暗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