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換水，擦拭，上藥，包紮。
雨容寧的嘴巴閉得和她的眉頭一樣緊。
洛旋也是臉色不豫，一語不發。
傷口處理完畢，侍女倒來了熱水，洛旋準備更衣，示意雨容寧離開。
“……真的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轉身離去，最終還是忍不住期待。
“你想聽什麽。”洛旋的聲音絲毫不帶感情。
“你主動對我說才有誠意啊，如果我問，那就沒有意義了！！！”終於撐不住，淚珠滾滾溢出。
洛旋皺眉：“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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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雨姑娘”與“娘子”差別。
原來，那句“娘子”不過是一句笑語。在他心底，她什麽都不是。
深沉的夜裏，將身子裹在被子中，混合著委屈，那一曲《越人歌》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慢慢地，與洛旋的琴曲融合為一。
輕聲的，輕聲的，哼唱出來。
背會了很久的歌詞，被她自己的心情重新染上了顏色，自然而哀傷地清唱：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 與子同舟
從來隨荒流 傳奇寫不就
萍聚匆匆來去一人留
昨天的昨天
你在誰懷裏酣眠
明天的明天
又會讓誰靠上你的肩
……
“情深怕緣淺，情之一字，從來總是不堪。”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哀戚的吟唱，推開房門的，卻是洛旋。
“我以為你該去陪你的離宮主。”過了最初的驚喜，雨容寧轉過頭去，故意冷言冷語。
“雨、容、寧！！！你不要太過分！！！”突然間，洛旋便情緒失控，抓起案上未燃盡的燈燭，狠狠地朝著牆角摔去。
滿室黑暗，雨容寧縮在被子裏，哭得無聲，卻是止也止不住。
洛旋忽然狠狠歎了口氣，湊近坐在雨容寧床邊，“我也不瞞你了，確實，我跟離，這樣很多年了……有時候，人寂寞寒冷到了極點，就必須要做一些事來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是有溫
度的活生生的人，證明自己還沒有死去。”
小旋，從來沒有這樣說話過。
雨容寧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小旋……那個杏花樹下認真地畫著她的眉眼的小小少年，想來仿佛不過是昨日的事，卻再也，回不去了。
而隻有她，還停留在過去的印象裏，固執地叫著他小旋，小旋小旋小旋……
可是她已經分不清，她愛上的，究竟是哪一個他？
“我曾有過很混亂的一段日子，每天醒來，不知道睡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是誰。偶爾遇到迷上我這張臉的女人，就多糾纏一段，但多數都是，一夜就忘了……
“我曾說隻需一杯清茶，可是那個時候，我卻是夜夜笙歌，與酒為伴……”
仿佛壓抑了許多年的不滿、仇恨、疑惑、孤單……許多許多的情緒都找到了一個出口，爭先恐後的地湧出，湧出，最終迤邐成一生的絕境，覆水難收。
最後的最後，雨容寧輕輕抱著他，“不要怕，也不要再恨。更不要再作踐自己。
“從今以後，你有我，你有了我啊。
“我會守著你，代替那些來來去去的人們，永遠守著你……
“如果覺得寒冷，那就抱著我，如果一顆心感覺不到生命的跳動，那就貼近我的心，聽到了嗎？她在說，她會愛你，珍惜你，會用生命去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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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剛剛唱的可是《越人歌》？很好聽。再為我唱下去吧。
她就點點頭，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唱下去：
今天我 一支舊槳
碎星輝 照你風霜
舊時光 載不動心傷
我微笑 渡你遠航
……
心羞怯 淺唱越人歌
越語意 你不懂得
悲傷唱成 微笑著沉默
你不懂的 何止一首歌
……
越人歌 與子成說
越女情 一生幾何
傳說他 終於聽懂了
從此便 不再寂寞
……
她想他是
聽懂了的吧，因為他終於，安心地閉上眼睛，擁著她沉沉睡去。
這一夜還很漫長，就如這一生，才剛剛開了個頭，而她選擇了他，從此不怕黑暗，不懼憂傷，不畏傷害，為的隻是，不願放開那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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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旋最近很喜歡窩進雨容寧的房間跟她擠著睡。對此，雨容寧嚴正地抗議過，但是效果讓她無奈又無力。
這天才到黃昏，雨容寧就爬上了床，心想洛旋這家夥好歹是落日神宮的高層，沒道理這麽早就能閑下來回來爬床。所以隻要自己先睡，門一關一鎖，就萬事大吉。
沒想到打著如意算盤爬上床一掀被子……雨容寧就驚叫了——
“洛小旋！！！你給我起來起來！！！！你一道士老爬女人床你好意思麽你！！！”
洛旋迷糊地望著頭頂那個因受驚氣氛和羞澀而臉頰帶著微微粉色的放大女人臉，語氣慢悠悠地：“道法自然，我們講究順應人的本心……整個落日神宮都是不忌酒色的道士……”
“你……你騙人！！！”糾結那麽久的問題原來是個大烏龍，洛小旋真有你的啊！
“哪有……”
“就有！！！你騙我說整個落日神宮都是道士，其實不是！！！還有道姑！！！”
容容啊你這不是胡攪蠻纏麽……
洛旋睡眼惺忪地瞥她一眼，翻身嘟噥了一句繼續睡覺：“好的，你贏了，貧道不和施主搶師太……”
雨容寧徹底無力了，如果整個落日神宮都是像洛小旋這樣聲色犬馬的道士，像紅蓼那樣比舞姬花魁還**的道姑，再加上一個極品妖男離那樣的觀主……
癱倒在床，廢柴了……想象力脫線……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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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初！！！你這頭豬啊！你再不來開門我就叫我哥罷了你的月棠使！！！”
“洛子初你這頭豬！！！快點來開門！！！”
尖銳的叫喊聲由遠及近，是少女嬌蠻強橫的聲音。混雜著砰砰砰砰的敲門聲沒完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