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兩相望
酒意上來後舉杯的頻次就幾乎無法用理智來克製，好像唯一的念頭就是這酒真甘美，喝吧喝吧，不顧一切的喝下去，就像今天是最後一次喝醉一樣。
並不顧忌這是什麽場合，隻不過最後一次任性喝醉而已。
腸胃裏麵越來越灼熱，胸口卻越來空虛。整個人都開始沉浸在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中。這種痛苦如此強烈，強烈到吞噬身心，卻又如此微弱，微弱到周邊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夠察覺得到。這種痛苦如此陌生，陌生到連自己也有些恍惚和不敢相信，卻又如此熟悉，熟悉到好像曾經親曆過一樣。
是什麽時候？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開始蠢蠢欲動。
葉瀾感覺到那些很久以前被遺忘的往事很快就要浮上他的心頭，盡管他用盡力氣一邊排斥著不願想起一邊卻又按耐不住地去觸碰。他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十個手指都插入頭發之中，然後擰緊。
意識在清晰與模糊間交替。然後，他聽到了腳步聲。
十分輕微卻一點也不倉促的步伐，然後沒有猶豫的繼續向他走近。
是服務生嗎？對了，這是在五星級的酒店裏。今天是梁氏小姐訂婚儀式。想到這些的時候，葉瀾的身體瞬間一陣僵硬，理智也慢慢克製住了酒意以及那些翻湧著的複雜情緒。深深地吸一口氣，慢慢地鬆開手，那個腳步聲的主人顯然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閃著金色光芒的鞋子，紅色的禮服裙子。葉瀾的目光自下而上的瀏覽著。不是服務生，是個女人。然後他像猛然感應到什麽似的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穿過熾熱的酒意望向那個人，和她四目相觸。
這個瞬間的感覺葉瀾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在他的麵前，彩輝穿著紅色禮服，烏黑的頭發盤了個斜斜的發髻，上麵插著閃耀著鑽石般光芒的釵子。唐笑笑確實是個天才化妝師，在她的奇思妙筆之下，彩輝顯得既嬌媚又端莊。她沒有說話，純真的臉上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表情，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葉瀾也沒有說話，那個時候他幾乎連呼吸也忘了。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直到目光
因為長久的聚焦而變得有些模糊，整個世界都變得有點恍惚。
這樣的話，他所有的狼狽與不堪都落在她的眼中。但她似乎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快意或者打心底的去嘲諷和鄙視，她依然什麽情緒波動都沒有，還是那樣安靜地看著他。
平淡的目光，無聲的凝望。
經過了這些天的連續加班、熬夜，經過這段時間雲溪變著法子的折磨，經過剛才空腹醉酒的痛苦，葉瀾的形象毫無疑問的頹廢而落寞。眼眶深陷，有黑眼圈，眼睛裏麵布滿紅血絲，嘴唇皴裂，胡茬叢生。
葉瀾很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
可是和這些憔悴的不堪相比，他更在意的是那平靜的目光穿過他的眼眸，窺探到他的內心深處。他不允許任何人看到的地方，那個屬於他一個人的世界，就在那個時候被她闖入了。
她的闖入讓他心驚，讓他本能地開始拒絕和對抗。
即使有人曾經發現或者隱約感應到這個地方，但從來沒有任何人到達過這裏。
她是第一個。
葉瀾抬起手擦了擦眼睛，神情也隨之冷漠下來。
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更接近了一些。但接下來葉瀾他準備開口打破這個寂靜，因為他不想麵前的這個女人看到他更深的那個地方。這個女人的目光與其他人的目光不一樣，應該說她是特殊的。至少在剛才，她用那個目光剝離他設置的重重幻象，生生地闖進他心中的某座城，逼近某座堡。
葉瀾終於開口說道：“恭喜你！”
“謝謝！”
“你忘了嗎？”
“沒有。”
都是立刻就接上來的問答，完全不用思考，不用猶疑，就仿佛等著說出這些話已經很久很久了。葉瀾說“恭喜你”，彩輝說“謝謝”。葉瀾問“你忘了嗎？”，彩輝回答“沒有。”
什麽叫身無彩鳳雙飛翼？彩輝繼續凝望著那雙微醺的眼睛，因為酒意的緣故吧，多少有些失神。彩輝繼續說著：“我沒有忘記你在梁氏集團總部，也沒有忘記和你一起與萬象集團的人洽談，更沒有忘記我們接下來要為美琪量身打造一係列營銷
方案。隻是我沒有去想這些，我不願意去想這些費神的問題，不願意想起這些都要和你一起去完成。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我要把你從美琪公司帶回集團總部，帶到我身邊的世界裏？為什麽要讓你在我的視線裏不斷的消失又不斷的複出？”
“我剛才應該沒有衝撞你。”
“是的，你沒有。”
彩輝沉默了一下子，接著說道：“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發些沒有緣由的火。”
就像是彼此較量著一樣，兩個人又同時沉默下去。
大約沉默了幾分鍾，葉瀾又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略帶點嘲弄地說道：“彩輝小姐，訂婚儀式結束後你就是中郎酒業集團的潘少夫人了。你還是趕緊去招呼你的賓客和好友吧。”
“儀式已經結束了。”
“那你就更應該過去招呼你的賓客，至少要陪在你未來的夫君潘少董身邊。”
確實。這個時候她應該站在潘良身邊。
葉瀾弄不清楚彩輝站在這裏的理由是什麽，遲遲沒有離開的原因又是什麽。他猜不到，彩輝自然也不會告訴他這個緣由。
良久，彩輝將目光從葉瀾身上移開，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笑笑，這裏有人喝醉了，你過來一下。”
她竟然打電話給唐笑笑，讓她來照顧葉瀾。
很快，唐笑笑就笑意嫣然地出現在葉瀾麵前。
“又麻煩你了，笑笑。”
“不用那麽客氣。嗬嗬！想不到葉瀾你也有醉倒的時候。”
彩輝接著對葉瀾說：“在梁氏集團裏，隻要你努力，隻要你好好幹，總有所獲的。隻要你有才華，我就給你足夠的舞台。”
“如果我要離開梁氏呢？”
“也可以。”
“離開梁氏後就再也不在這座城出現呢？”
“不可能。我會在你離開這座城之前先把你送進這座城的監獄。所以你記住了。”
是恩怨還沒有了結嗎？那個時候彩輝盯著葉瀾的眼睛，葉瀾也回望著她的眼。總之，就這樣互相看著，看了好一會才各自移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