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 隔簾話真心
回去的路上，冷風颼颼，我不禁打了幾個冷顫。看了看手表，都快一點了，按古代的時辰算，馬上就過子時了。街上冷冷清清，已沒了行人，隻剩下一些攤架，顯得荒涼而詭異。我悄悄地看了看身邊的舞兒，她麵無表情，一聲不吭地往前走。殺手都這樣麽？冷冰冰地，好像全世界和他有仇似的。
“咳咳，那個……”我心裏有點怕怕的，試圖打破這片沉默，“舞兒，你們家和蘇尋墨家到底有什麽恩怨啊，為何你爹那般痛恨蘇家？”
“這個不勞姑娘你操心。”她不再像剛伺候我那般溫和友善，直接冷冷地駁回了我的問題。
我討了個沒趣，便也沒了心思再和她搭訕，抬頭望了望淡淡的月光，心裏突然有點不安，總覺得還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一樣。
“誰？！”正當我思緒神遊之時，舞兒突然大喝一聲，我正想轉過頭去看，卻發現身子早已動彈不得。我用餘光瞟了瞟舞兒，發現她也定在那兒，一動不動，眼裏閃著犀利的光芒。
“凝落姑娘，主子想請你去一趟。”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傳來，我還來不及細想，他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當初協助我出宮的翌王爺身邊的侍衛。他找我幹嘛？
“你是何人？為何找她？”我還沒說話，舞兒卻高聲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隻需乖乖在這兒待著，一個時辰之後，我自會送她回來。”那侍衛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鎖定在我的身上。“凝落姑娘，不知可否和在下走一趟？”
“嗯，好。”我毫不猶豫地點頭。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很想見一見那個翌王爺。
那名侍衛將我帶入驛站，通明的燈火越來越近，我的心情突然澎湃起來。門被他推開，待我進去，他又將房門輕輕掩上。我朝著內室望去，一簾細紗將我的視線擋住，我隻能模模糊糊看到裏麵人的身形，不能瞧個仔細。
“凝落姑娘請坐。”裏麵傳來翌王爺的聲音，他的聲音略帶嘶啞，難道病情還並未好轉？
我在一旁坐下，眼神卻離不開那簾細紗後若隱若現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對他，我總會有一種很熟悉甚至眷戀的感覺。
“翌王爺……為何要以細紗相隔呢？”我喃喃道。
“相信姑娘也知道，本王身染奇病，不能見風，出行也是帶著鬥笠。而且本王的臉也因為這奇病受了影響，怕嚇著姑娘，隻好與姑娘隔簾相談了。”他的語氣帶著悲涼，讓我心裏一疼。
“翌王爺的病，可有好轉？”我關心地問道。
“嗬嗬，這麽多年了，早已習慣。”他並不正麵回答我的問題，淡淡地說道。
“翌王爺請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知為何，關懷之意溢於言表，或許，自從那次他全心助我出宮開始，我便對他有了敬重之情。
“多謝凝落姑娘。”他似乎在笑，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清涼。
“不知道翌王爺今晚找凝落過來，所為何事？”我問道。
“本王要談的，和姑娘剛剛相見的那位同姑
娘說的，是同一個事情。”
“哦？”我心下一驚，“難道翌王爺一直在跟蹤凝落不成？”
“本王隻是不放心你……”他話一出口，便意識到不妥，忙輕咳幾聲帶過。
我頓覺尷尬，索性問道：“翌王爺找凝落談的，也是蘇家的事情？”
“嗯，不錯。”他的語氣回複了平靜，“本王想問你，剛剛你同他所說的，真的是自己內心所想？”
好厲害，他竟然還派了侍衛躲在暗處偷聽！“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王爺一個問題。”
“請說。”
“王爺是站在蘇尋墨那邊呢，還是站在那個叫厲晁的人那邊呢？”我問道。
“本王並不站在任何人那邊，本王心之所係，乃天下蒼生百姓。”他聲音堅定，足顯其傲然正氣。
“那王爺盡管放心，凝落也是如此。”我莞爾一笑，說道。
“你……”他有些遲疑，“你果真是這麽想？”
“凝落隻是一介女子，不懂治國安邦，但是也不會顛倒黑白，是非不分。”我不卑不亢。
“那你……你就不恨他們？”他輕輕地問。
“他們？難道王爺還認識末攸然？”我微微蹙眉，覺著有些蹊蹺。
“略有耳聞。”他依舊是淡淡的語氣，並不在意。
“他們欺騙凝落，凝落心裏自然不平，但是凝落不會因為私仇而不擇手段去設計陷害他們。若是想一泄心頭之恨，凝落自會通過自己的方法去實現。”
“凝落姑娘果然聰慧過人，很識大體。”他語氣中帶著欽佩。
“翌王爺過獎了。”
見我不以為意，他又繼續問道：“不知道凝落姑娘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
“將計就計。”我挑眉，輕輕擺弄著手指，淡然道。
“將計就計？”一瞬間的疑惑過後，他爽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一個將計就計，凝落姑娘真是讓本王佩服！”
“王爺說笑了，王爺才是真正讓凝落佩服的人。”我並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敬佩之情。
“哦？”他好奇道，“凝落姑娘為何佩服本王？”
“王爺有著顯赫的地位，過人的才幹，卻不盛氣淩人，而是這般謙遜有禮，待人平和友善，並以天下蒼生安定為己任，凝落怎可不佩服！”我誠懇地說。
“原來在凝落姑娘眼中，本王形象如此之好，真是讓本王受寵若驚啊！”他打趣道。我忍俊不禁，又突然念起他的病情，心裏又悲傷起來。若不是他的病，憑他的本事和人心，定能得到更高的位置吧？
“凝落姑娘，本王還想問你一個問題。”他又說道。
“王爺請講。”
“凝落姑娘為何這般信任本王？你將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告知本王，難道不怕本王意圖不軌，壞了你的計劃嗎？”
“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信任你。”我眸子一暗，低頭喃喃道，“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你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相處了很久的好朋
友，可以以心相見。”我沒有料到，這時我說的這句話，在日後想來，竟然會是那般諷刺。
“如此……”他吐出兩字，便陷入了沉默。我回過神來，忙補充道：“還有，我總是聽過往的人們提起你，每次提到你，他們都麵露自豪之色，對你更是崇拜到了極致。這般深得人心的人，絕對不會是壞人。”
“本王倒是辜負了百姓的信任了……”他喃喃自語。
“什麽？”我不解。
“凝落姑娘……”他並未接我的話，自顧自地說道，“今夜我們所談，希望彼此都能夠嚴守在心。”
“那是當然。”我肯定地說，“翌王爺幫過我一次，我必然不會出賣王爺。”
“那樣便好。”
“不過王爺……”我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凝落鬥膽問你一個問題，對於國主之位，你是怎麽看待的？”
“凝落姑娘終究還是不信我麽？”他意味深長地反問道。我臉上一陣滾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沒關係……”他淡淡地笑道，“對於國主之位，本王並無他想。本王說了，本王心之所係乃天下蒼生百姓，爭權奪勢必然會引起腥風血雨，本王不想看到生靈塗炭。況且……二弟確實是位好皇帝。”
“凝落知道了。”我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的語氣那般誠懇真摯，不可能是在偽裝。他的非凡氣度與憐憫之心讓我深深折服。
“不早了，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去吧。”他說道，合掌拍了幾下，剛剛那名侍衛便走了進來。
“凝落姑娘請——”他說道。我起身正對著那簾子，衝著裏麵的人行了一禮，便隨著那侍衛揚長而去。
“剛剛找你的是什麽人？”回到阡影樓，舞兒疑惑地問。
“我也不認識，不過應該是蘇尋墨派來的。”我抿了一口茶，答道。
“哦？”她眉間的疑慮更深了，“他和你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還不是一些求我原諒他的話，說是以前的東西一概不追究了，還說讓我回去，他繼續娶我做老婆。真是可笑，鬼才信呢！”我故作輕鬆地說著，暗自觀看她的神色。聽我這麽說，她緊張的臉鬆弛下來，看來是信了我的話。
“那你怎麽回答的？”她又問。
“我說再回去考慮考慮，讓他們過幾天再來找我。”
“你還讓他們來找你？”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這隻是緩兵之計。”我瞟了她一眼，心裏失笑，“我們明天就出發去風國了，他怎麽找我們？”
“原來如此……”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殺手的智商和武功果然是成反比的。
“時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睡吧，明天我就和欽說去風國的事情。”我話鋒一轉，又道，“我知道你爹的意思，他也要你跟著前去，我會找個理由說服欽的。”
“好。”舞兒不疑有他，掩上房門便離開了。
我鬆了一口氣，撲到了久違的床上，閉著眼睛沉思起來。看來，好戲就要上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