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回 卜算子·一醉解千愁，酒醒愁更深

卷絮風頭寒欲盡，墜粉飄香，日日紅成陣。新酒又淺殘酒困，今春緣何不盡恨。 蝶去鶯飛無處問，隔水高樓，誰人憐？惱亂橫波秋一寸，落紅隻與黃昏近。

夜深寂靜，不經意間便是三更。

“少夫人休息了嗎？”一個低音男聲問道。

“請問您是誰？我們家姑爺何時過來？”采綠沒有回答那人的問話，反過來問了他。

“奴才是少爺的小斯，叫小弈。少爺讓我過來傳話‘今晚少爺要陪客，就不過來了，請少夫人先歇下了。’奴才不打擾了，這就退下。”那個男聲愈說愈低，怕是被我聽見了。

“等等，你說什麽，姑爺不過來了？我們小姐蓋頭還沒揭，怎麽休息啊？”采薇急聲問道。

“奴才隻是個傳話的，話已傳到，奴才告退。”即刻聽到急急的腳步聲，漸漸的遠了。

“吱”的一聲，門開了，我忙斜臥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模樣。然後聽到輕緩的腳步聲，是她們進來了。

接著聽到采綠小聲喚道：“小姐，小姐，困了麽？”

我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問道：“什麽事？”

“沒，沒事。隻是今夜已晚了，想來姑爺是被客人給絆住了，過不來這會兒。要不您先歇了？”采綠小心謹慎的問道。

我裝著困了，打了一個哈欠，渾渾地說：“嗯，就這樣吧！隻是累了他。你們也累了吧？把這床上的這些東西拿下去，烙得我難受。”

“小姐這是討吉利的東西，要你和姑爺吃了呢！”

“你不做事就算了，還一堆歪理，行了，我放在裏邊不就行了。好了，你們快下去休息了，這兒今晚不值夜，都下去吧。”又打了個哈欠，道：“困了，我歇了。”

她們見我已脫了鞋睡下，忙過來為我蓋被褥。我突然想到她倆也是才過來，今晚要睡在哪裏。於是又坐起來，問：“采綠，可有人安

排了你倆的歇處？”

本來她們見我已躺下不知緣何又起身，我這一問采綠笑了笑，答道：“小姐，你隻管自己就好了。今兒下午已有管家安排了，你就放心吧！來，不是困了麽？快躺下，別受涼了！明兒早，我們再進來服侍。”

這才又放心她倆，依言睡好。她們吹了燈，隻留了我床頭一盞，默默的出去了。

不去想夫君這樣是不是羞辱了我，不去想表哥此時的良辰美景了，不去想以後的日子了……肚子餓得讓我睡不著了，索性起來，借著燈光看見屋裏桌上有一桌吃食。於是把燈搬到桌上，坐下看了一遍，全是佳肴。還有一壺酒，兩個杯子。

我忍不住歎道：“哼，這還是我的洞房花燭夜呢！”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鹽水鴨。嗯，味道不錯，淡而旨，肥而不濃，鮮嫩異常。又倒了一杯酒，想到：今夜真該讓我醉，醉了才好！酒 ，我是從未喝過的，此時卻覺得它再好不過了。仰頭一頭喝完，辣的不行，眼淚也出來了。我淡淡歎道：“竟辣出淚來了。”心裏又想到：隻怕今夜是故敲單鄭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了。

當我醒來，隻覺頭昏欲裂，強忍了難受，坐了起來。環視了這屋子一圈，這是裏屋，與外屋之間用了一張花鳥六曲屏風隔開。中間有一張大桌，是我昨夜喝酒的那張。上麵一片狼藉，酒杯也倒了。凳子是一套束腰方凳。這屋子裏左邊有一張紅漆梳妝台，上麵放了一套全新梳妝用品，牆上掛了一幅畫，是芙蓉錦雞圖；床頭右邊立了一個大衣櫃，稍外放了一張方桌，上麵放的是我的嫁妝，一箱一箱的堆了起來，這邊牆上也掛了一幅畫是春日踏青圖。

看了一遍，我掀開被子，準備起床，外麵傳來了腳步聲。不會是采綠采薇，我聽得出她們的腳步聲。“那會誰呢？”我在心裏嘀咕著。不管是誰，我都還沒洗漱，於是喚道：“是采綠過來了嗎？打點水進來吧，我還沒洗漱。”

剛說完，門就開了，隨即就見到一個男子進屋來了。隻見他著的是一件墨綠色繡錦緞袍子，頭上是玉冠碧釵束發，腰間別了一個銀白色綢緞香囊，十分精致，卻不失大氣。這身服飾，真真的一個風流公子！但看他兩目腥紅，麵容憔悴，兩眉宇間隱寓著煩惱，讓人看了覺得他是那麽的痛苦與寂寞！進了屋來，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直直地走到中央的桌前，坐了下去，閉眼休息。

我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但見他這樣的理所當然，一定是我的夫君。隻有他才能進這新房，而且看了未洗漱的我還這樣淡然，並不像一般男子見了女人這樣子懂得非禮勿視。“但他為何會這樣呢？昨晚不來，這麽早又過來？他對我有什麽不滿麽？那為何娶我？……”

腦子裏全是理不完的疑惑，我強壓了這些疑惑，坐起來，用肯定的語氣道：“你是我夫君。”

半響他也沒回話。我怔怔的看著他，忽然他站起來向外走，剛走兩步，又停下來說：“名義上我是你夫君，但我已有心愛的人了。希望你今後好自為之。等會兒去前堂請安時，小心回話。”

他頭也沒回，說完就直直的出去了，留下吃驚的我。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樣理解他的話。半炷香之後，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他娶了我，是我夫君，但他卻有了心愛的女人，不是我，而我卻不能表現出來自己的痛苦，我隻能靜靜的做好一個別人眼裏的少夫人！“為什麽會這樣？”我喃喃地自問道。雖然我愛表哥，但這樣的結局還是讓我有些難過。“不過也沒關係，本來也沒怎麽期待這場婚姻。我不過是要爹爹和娘親不再為我擔心罷了。要是在家裏，他們一定會發現我為表哥的婚事難過，那他們也會跟著我傷心的。我不想那樣。現在不是很好麽，我還可以在心裏默默的愛著表哥。即使不愛他了，我也不用再把心給別人了，就不會再傷心難過了！”我在心裏這樣默默地告訴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