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默默的等待
公司大樓門口，悶熱的天氣更加狂躁，雖離下班高峰期還有一兩個小時，可是馬路上的車卻蜂擁不前。
倏然間，大風突起，路邊的樹葉搖曳著，風卷著遠處的一大片烏雲向東南方向移動，偶爾間隙的瞬時雷聲滾滾作響，伴隨著在空中劈開的閃電，沒有幾分鍾的功夫，整個北京城變得昏暗，好像晚上已來臨，滿大街的人都疾步如飛，車燈亮起，才稍微帶來一點暴風驟雨前的祥和。
我估摸著陣雨即將來臨，趕緊衝到馬路邊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剛上車，司機就很開心的說：“小姐，是你啊！”
我轉過頭，有些木然，臉部有些不自然的問：“師傅，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司機師傅沒有看我，輕聲說：“哎！您真是健忘！上次我還載著你去追查你老公，一直追到二環的一個酒店，您不記得了？”
我被提醒後，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心裏嘀咕：“沒想到司機師傅的記性這麽好，居然還記得我。”
師傅看我沒有理會他，笑著說：“您這次是去哪兒啊？”
“額，我去安貞醫院，”我看了看前方烏壓壓的天空，皺著眉頭說，“師傅，這天要下場大雨啊！”
“是啊！天氣預報說是陣雨。”
“師傅，你稍微開快點唄！要不然下起來了，我連個傘都沒帶，一會兒下車要被雨淋了。”
“小姐，車開快了容易出事，”師傅拐了彎，慢悠悠的說，“今天早上在北三環邊上，就有一個女人被車撞了，當時我載著客呢，那個女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衝出來了，幸好我技術不錯，躲了過去，還沒定下神，就從後視鏡看到那女人被撞了。”
我歎了口氣說：“是嗎？現在的交通事故真夠瘮人的，我朋友今天早上也出車禍了，這不，我就是去醫院看她。”
司機師傅很體諒我，語氣中帶著遺憾，說：“沒想到你朋友也出了交通意外，這年頭活著真不容易。”
我苦著臉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心想人活著不容易，死了也不容易。
說著說著就到了醫院門口，而大雨卻傾盆而至，雨點敲打著地
麵飛濺起來，天陰沉的像一塊巨石壓了下來，雨越下越大，覆蓋了路麵，頃刻間在白色的屋簷下形成一層層的水柱，混合著灰塵至上而下，醫院門口的花壇前，停著一輛輛並排的車，警衛室的工作人員冒著大雨指揮著進出的車輛，無情的大雨像老天爺怒吼著哭泣，路上的行人早已躲了起來，隻有一種物體在移動，車！
我看著窗外雨氣朦朦，健步如飛的跑到了豐色的病房，病房裏隻有豐色靜靜的躺著那兒，幹淨的白色床單，病床旁的生命儀跳動著，“噝噝”的氧氣緩緩進入豐色的身體，鹽水瓶裏的藥水以比時鍾的秒針慢得多的節奏，不慌不忙地掉下一滴，一滴，又一滴……
豐色很安詳的閉著眼睛，仿佛在深睡中，膠皮管連著豐色的手臂，這隻手臂靜靜地擱在床沿上，五指無力地半張著，蒼白，纖弱，一動也不動。
我緊緊盯著病房裏的一切，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與豐色在一起的日子曆曆在目，可現在卻人世無常。我放下包包，腳步輕輕的走出了病房，去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大同。
到了護士台，急切問道：“護士小姐，請問1203號病房裏的男同誌，你看見他去哪兒了嗎？”
護士頭也不抬的，冷冷的說：“我怎麽知道啊！我又沒看著他。”
我徹底感覺到了醫院工作人員的冷心冷麵，那股消毒液的氣味一直都是醫院的特別標誌，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柔聲說：“護士小姐，請問一下1203號的病人什麽時候蘇醒？”
護士終於抬起頭，露出一種茫然的神情，有些不耐煩的說：“不好意思，這個我不太清楚，你要去問主治醫生，好嗎？”
我點了點頭，開始適應這種所謂救死扶傷的醫院，悻悻然的轉身離去，而那護士卻喊住了我：“小姐，拜托你走路稍微輕點，你的高跟鞋發出的聲音已經嚴重影響到病人的休息了。”
我回過頭看了看那護士一臉的不屑，毫無表情的說：“知道了。”
然後躡手躡腳的回到了病房，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大同的號碼，可是定神想了又想，就把手機又放回了包包。
“有人在啊！”醫生手裏拿著一個藍色的
硬夾本，一身白色的大褂顯得十分莊嚴，語氣中帶著慈藹。
“噢，醫生，您來了。”我急忙起身迎接。
醫生走了進來，身邊跟隨著一個小護士，輕聲輕語：“你是陪護人員吧，如果病人有什麽蘇醒的跡象，要及時的叫我過來，”醫生看看藥水瓶，“這個液輸完後，你去護士台領晚上用的藥水，單子上都有，別忘了。”
我使勁的點點頭，急切的問：“醫生，我朋友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啊？”
“這個問題，我也不能具體回答你，腦子做過手術之後，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醒過來的，你們家人應該有心理準備，也許這個時間會很長。”
我聽後，腦袋有些發懵，上前拉住醫生的手臂，慌忙問：“醫生，你說時間會很長，那要多久的時間啊？會不會永遠都醒不過來啊？”
“你不用這麽擔心，依照病人的情況，還是有極大的可能蘇醒的，這需要時間！”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似的給了一個不確定的希望。
醫生推開病房的門走了，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我在心裏注了一絲希望，不管是多麽的渺小，我都期盼奇跡的降臨。
扶著床欄，我心裏越來越糾結，握起她白嫩嫩的手，在那兒自言自語：“豐色，你一定要醒過來啊！有些話我憋在心裏很辛苦、很累、很矛盾，但是我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你，大同說他依舊愛你，他也答應我會娶你，我相信等你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樣子！”豐色不會聽到我講話，也許隻是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又或者為了自己能夠卸下重重的包袱，自私、無奈、擔憂，一直都圍繞著我。
我悲戚的流下了眼淚，滴在了豐色的手背上，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路上會遇到這樣始料未及的事情，這淚水並不僅僅是因為豐色，也因為人事變故。
聽著“滴滴”的聲音蕩在耳畔。窗外，雨聲四起，漂泊大雨洗刷著城市汙濁的東西，如同每個心中有罪孽的人都渴望得到上帝的寬恕，用一種看似聖潔的經文洗去精神上的塵灰汙垢，經曆過洗禮之後，這樣的人會虔誠的感激主的寬容，夜夜祈禱日日禮拜，短暫的享受精神的自我救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