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2】

“爺爺，你看，那人又來了耶。”

空無一人的花園裏，風聲中，一道嬌脆的聲音響起，不過那正朝這邊走過來的人卻聽不到。

“那是南宮家的二少爺，小丫頭，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怎麽都記不得？”這是一道蒼老到不能再蒼老的聲音，聽得人忍不住想搓搓麻了一大片的頭皮。

“可是很難辨認嘛。”嬌脆的聲音有些委屈。那人太普通，根本就不像“少爺”，人家少爺都是俊美華貴的，那人哪兒俊美華貴了？一點都不像！

蒼老的歎氣聲響起，沒開心智的小丫頭啊……唉。

後院的大樹下，因為南宮聿的喜好而多了一套石桌石椅，以便他在大樹下做自己愛做的雕刻。不過，這一段日子，南宮聿坐在大樹下並不是為了雕刻，反而有些心事重重。

“爺爺，你看，他又要歎氣了。”嬌脆的聲音又突兀地響起。

果然，嬌脆的聲音剛落，歎氣聲就響了起來。

南宮聿望著那天際飄忽的雲，搞不清楚自己有多久這樣整日無所事事地坐在這裏發呆了，也記不清自己這些日子來歎氣了多少聲，而這一切源於那一日——

南宮聿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貪戀女色的好色之人，皇宮中什麽樣的美女沒有，他還不是照樣兩眼無視地從群芳中走過？怎麽一道外麵來，就因為那一麵，那一張笑顏就失魂落魄了

呢？

站在橋下癡癡地看著，拱橋上那一抹倩影就像腳邊潺潺的水流一樣攪動人心。那女子不頂美，可也算是美人一個。纖細的柳眉下是一雙笑不笑都帶著笑意的明眸，小巧挺拔的俏鼻，紅豔豔得跟那帶笑的雙眼一樣上揚的小嘴兒，整個人看起來就給人賞心悅目的舒暢感。

人與人之間能否走出第二步都得建立在第一步，而第一步就是眼緣。南宮聿覺得橋上的女子很對自己的眼，他就是喜歡這樣的給人舒適，美得不是很犀利的女子。

無波無瀾二十二年的心，因為橋上女子那一臉動人的笑意而起了漣漪。原來他並非如他自己所想的清心寡欲，隻想一個人慢慢到老，而是在等，等那個能夠攪動他心湖的人兒出現。

也許是發掘他在看她吧，橋上的女子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他心兒一抖，竟然升起些許陌生的不自在的情緒。南宮聿知道，那情緒是出自他自己的身上——自卑。

是的，他是在自卑。他突然覺得自己高攀不上橋上的女子。橋上的女子太好，好到令他自慚形穢。也許他的家世可以讓他坦然地甚至帶點施舍意味的賜予橋上那平民女子成為他妻子的機會，可是他的心卻不願意用這些世俗之物去玷汙這世上最美好最純潔情感。

所以，他選擇轉身，選擇路過，選擇離開。

然後他就開始一日複一日的失魂落魄

的坐在大樹下歎氣的人生了，原本想過一段時間應該會好轉，可如今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他不但沒忘記，反而腦海裏的那一抹倩影越來越清晰，思念也跟著越來越濃烈。

唉。南宮聿又歎了口氣，為自己如此糟糕的狀態感到無奈。

“爺爺，人力是不是都這麽的唉聲歎氣的啊？”嬌脆的聲音此刻充滿疑惑。

“人類生來就有三情六欲，唉聲歎氣隻是三情六欲中的一種，很平常。”蒼老的聲音滿是慈愛的解釋。

“好麻煩哦。”嬌脆的聲音歎氣。

“嗬嗬嗬……”蒼老的聲音笑了起來，然後接著說，“可是人類自己並不覺得麻煩，反而樂在其中。”

“真笨。”嬌脆聲音不屑地道。

“笨嗎？”蒼老的聲音添了些許的悲哀，“自古多少神仙下凡，就為了人類的三情六欲。人類也很知足，常言‘隻羨鴛鴦不羨仙’，有著三情六欲的人類比其它界的生靈的生命要精彩許多。”

“爺爺。”嬌脆的聲音有些疑惑，“您也很羨慕人類嗎？”

沉默。

許久之後，蒼老的聲音才幽幽地貪戀聲：“活得太久也是一種悲哀。”

“活的太久也是一種悲哀？”嬌脆的聲音頓了頓，似在琢磨，“什麽意思？”

蒼老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似乎不想再繼續這種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