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到晏國
晏國，一個占地僅隻有五千裏的小國，卻以“食”與“遊”揚名於天下。在這裏的百姓，人人都信仰這麽一句話，“民以食為天。”住的、穿的、用的不好皆無多大關係，但是惟獨吃是萬萬不得馬虎的。
在晏國，隻要在一般普通的小攤上就可以品嚐到所謂的“人間美味”。在這裏的人還都有一個習慣，就是一天要吃四頓飯，除了早、中、晚三餐，還有下午的小吃時間。而且，晏國還修訂了一條律法，如果有吃客不滿意，可以將那個他用餐的地方告上公堂，從此那個被告方就得金盆洗手，不得再做餐飲類工作。可想而知晏國對吃的要求是有多麽的考究。
日安城，晏國的都城內。一條並不熱鬧但也不偏僻的大街上，經營著幾個隻用一個用竹棚搭起的簡陋灶頭，三四張桌子和數條木板凳組成的攤頭。基本一個攤子上隻有三兩個人手照看，且正逢下午生意都很好，所以各個都忙得不亦樂乎。
嫋嫋炊煙從鍋爐裏騰騰上升，摻著一鼓濃濃的香味。在旁的食客有的圍著桌子邊吃邊有說有笑，有的低下頭獨自一人半聲不響地吃著自己的盤中餐，有的剛吃完，粗魯地用袖子隨意地抹了抹油膩膩的嘴，甩下幾片銅葉後離開，攤小二則穿梭在他們其間，主廚也不曾停下歇過。
在這條街邊一巷子口的燒餅攤子前，背站著一個穿著暗藍色及膝長裙的少女，有不少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她。雖穿著不顯眼的暗色衣服，頭發也隻是隨意地用一根暗藍色的發帶紮起束在腦後，但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一種氣質，像是一圈美麗的光暈籠罩著她，讓人不經地紛紛注目，期待她轉身帶來的驚豔。
少女接過攤主遞過來用紙包住的燒餅，這時突然有一道銀色的光飛快地閃到她的腳前停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絨絨的銀皮小貂，它正伸長著脖子巴巴地望著少女。
少女低下頭，蹲下身子寵溺地摸了摸小貂的腦袋，撕下一小塊金燦燦的燒餅喂到它的嘴邊，聲音動聽，“小麟，吃吧。”
小麟在燒餅上嗅了嗅然後迫不及待地張口，於此同時，一塊帶著細長紅繩的通透白玉從它的小嘴中落出掉在了青石地上。
少女揀起玉佩，細細打量了起來。
這是一塊出自千潭淵深處的玨玉再由人雕刻而成的名貴玉佩，佩身鑲著一圈金絲邊，一看便知其主人身家不低。
小麟是從哪弄來的？少女視線移到了刻在佩身上的四個字上——玉瓊山莊。
玉瓊山莊坐落在日安城郊外，它是晏國的主要經濟脈絡，晏國的很多店鋪都屬於它的門下，在江湖中也有幾許威望。其莊主知木灝正可謂是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卻頗有作為，他的好名聲也僅次於漓湮五大公子名列榜首的聿宣公子。正因為他，使原在商業場上名聲響亮，江湖中卻微不足道的玉瓊山莊在江湖中也有了不小的名氣。
而現在少女手中的這塊玉佩就是玉瓊山莊的信物，而且看這鑲著的金邊，可知曉持有這玉佩的人在山莊內的地位很高。
為什麽這塊玉佩會在小麟的嘴裏？少女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她的小貂，小麟抬起腦袋，好像讀懂了她的眼神似的，朝燒餅攤旁邊的巷子裏“吱”了幾聲。
少女順著小貂朝著叫的巷子望了一眼後，拍了拍小麟的腦袋，“乖，自己去玩吧。”
小貂三兩口吃完了燒餅接著又“吱”了一聲，就和它來時一樣一溜煙地閃過不見。
少女慢慢地走進那條半昧半明，兩旁堆著少許雜物的巷子。到了一處拐角時她隱隱聽見了裏頭有些聲響，於是輕巧地躍上了有密密匝匝枝葉掩護的屋頂。
身後幾個原本想要一睹少女容顏的男人，見她一眨眼間不知去向也就悻悻地離開了。
“嗚——”一聲似乎被人捂著嘴，有口難言的聲音從小巷的最深處傳來。
兩個麵目猙獰，身材結實高大的男人正一臉奸笑地看著坐在陰暗處，嘴被蒙著一塊麻布的貴婦人和她身邊同樣被捆起來的一個看似丫鬟的女人。她們正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兩個凶悍的男人，麵色十
分蒼白，豆大的汗珠從她們的鬢間滑落到了臉上。
“嘿嘿，知木灝那個小兔崽子萬萬想不到他的二娘竟然落到了我們手中。”其中的一個穿著豹皮大衣的男人把腳高翹在婦人身邊的雜貨箱上，並從腰間亮出了一把泛著銀光的匕首把玩了起來。
這一亮，可嚇壞了兩個膽顫心驚的女人。
拿著匕首的男人，用刀身挑起了貴婦人的下巴，說道：“嘖嘖，知木灝竟然有這樣一個貌美年輕的娘啊。就這麽死了，怪可惜的。哎，誰叫你的兒子多管閑事，竟然把我大哥的左手筋給挑斷了，不就是動了你們山莊的一個小丫鬟嘛，範得著這樣？我們知道打不過他，所以隻能把我們的火撒在你這娘們的身上了，莫怪我們，要怪就怪你的好兒子，還要怪你自己沒有調教好你的兒子！”
婦人看著舉起快要落下的匕首，身體開始瑟瑟發抖，冷汗直流而下，差點被嚇得暈了過去。
在一旁身穿虎皮大衣的男人出聲阻止了他，說道：“阿豹，先別動這個娘們，我們還用的著她。”隨即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婦人身邊的丫鬟身上，“至於這個麽，又不是什麽好的貨色，賣到青樓也不值錢，不如把她幹了得了，省得麻煩。”
“也好。”說罷，那男人頭轉向了兩眼瞪出惶恐不已的丫鬟，並且舉起匕首刺了下去。
“啪。”一小塊金色的不名物體突然擊向了那個正要下刀的手，發出清脆的聲音。那人吃痛手一鬆，匕首“哐啷”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婦人和丫鬟皆小鬆了一口氣。
“什麽人？”兩個男人不安地四處張望著，但卻始終沒看見半點人影。
被打中的那人握著被打得火辣辣痛而紅腫的手，看向掉在地上的那個“凶器”，很是吃驚。
竟……竟然是……是一塊燒餅？！竟然有人的功夫已經達到這種“信手捏來”的地步了！到底是誰？！
不是他們自吹，以他們的這點功力，要是有一般的人靠近，他們還是知道的。可現在，他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除了他們四個人以外的任何人的存在！可見那人至少比他們厲害得多！他們必須得提高警惕，因為那人也許隨時都可以要了他們倆的小命！何況他們現在在明，那人卻在暗處。
“何方高人，請快快現身。”穿豹皮大衣的人抱拳環顧著四周大聲喊道。
起先並沒有人回答，過了不久，一陣銀鈴般清脆悅耳，但在他們聽來卻毛骨悚然的笑聲從密匝的樹間傳了過來。
“張某不才，不知姑娘是哪位高人。”他謹慎小心地問道，生怕不小心惹怒這位高人然後小命不保。
他們抬頭環視四周，想確定一下那人的具體方位來好防備防備。
但是那位姑娘似乎並不給他們麵子，久久不答，好象突然憑空消失了一般。
“啪嗒。”一團吸滿油水的紙團從上麵擲了下來，正中那個穿豹皮大衣的人的頭頂。不過這次扔沒有帶任何的功力，隻是彈中了他，然後掉在了地上而已。
“媽的。”那個人習慣性地小聲罵了一句，又習慣性地抬右手摸了摸頭，驀地“絲”得倒吸了口氣。他忘了這隻手剛剛被打中，一抬手便就牽動起筋脈，此時正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真不好玩，你們就不能試著來找我嗎。”少女悠然地坐在巷子外的一顆樹上看著呆愣地幾個人，撇了撇嘴對那兩個大漢不滿道，“算了算了，你們還是走吧。”
那兩人愣了一下，心知今個是怎麽也惹不起這位到現在還未肯露麵的高人了，於是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識相地匆匆離開小巷。走時，還不忘瞪一眼被他們俘虜來的貴婦人和丫鬟。這麽好機會給沒了，別讓他們再逮著！
確定他們走後，少女從樹上跳下輕盈地落地，走向被綁住的兩個人，手輕輕一揮，兩片半透明的小薄片從她指尖飛出，她們身上的粗繩被齊齊割斷。
鬆綁後，貴婦人馬上取出被塞的麻布，透了口氣，又揉了揉被勒痛的地方，並向站在眼前的少女投去了感激不已的目光。
驚慌未定的丫
鬟顧不及自己，忙撲到貴婦人身旁，扶起了她，為她拂去身上的灰塵和髒物。
“謝謝姑娘的救命之恩！”貴婦人起身後上前忙向少女道謝。
這個婦人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臉上並沒有該年齡該有的歲月痕跡，可看出保養之好。
她抬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她看似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暗藍色的及膝布裙將她整個托得婉約清靈，潑墨般的長睫毛的一雙靈動清澈的淺茶色大眼睛格外耀眼，五官端正，但就是她的膚色偏暗而且在她的左臉頰上有一道像被用利器所傷而留下的粗長的疤痕，也正因這些瑕疵讓她的容貌乍眼看來並不出眾。但如若沒有這一些瑕疵，興許她也是個大美人也說不定呢，婦人猜想。
“本姑娘從來不做虧本的事情，救了你我有什麽好處呀？”少女眉眼彎彎，看似一臉期待地等著貴婦人回答。
貴婦人沒想到眼前的少女會那麽直白，一時的訝異後又恢複了感激的笑容，“這樣吧，今後姑娘如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拿此簪到玉瓊山莊來，然後交於管事的，他自會明白，而且必會盡力而為。”婦人取下插在發間的一根玉簪，交給少女。
“對了，可否告知姑娘芳名。”連自己救命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那豈不是笑話？
少女笑吟吟地接過發簪回答道：“婺妃月。”
“嗯，妃月姑娘，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就先告辭了。”婦人向妃月微微欠了下身再次表示感激後，由丫鬟攙扶著離去。
玉瓊山莊妃月早已有耳聞，此次到晏國來，玉瓊山莊不就是她的目的地之一嗎？現在無意中救下知木灝的二娘，那想要進山莊並不是難事。而且……她還有山莊的信物。
妃月拋了下刻著字的玉佩又接住握在手中，這個玉佩就先放在她這裏吧，想必日後還能派得上用場。
足尖輕點，一抹藍影眨眼間消失在小巷之中，隻留下淡淡的餘香。
※
日安城西麵。
夕陽已將整座城郊都染成了橘黃色，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在著一片濃鬱的光輝之中，似是被披上了一層淡橘色的輕紗。波光粼粼的玉瓊江江麵上，一個畫舫輕輕地破開了這一層薄薄的輕紗，仿佛一片羽毛輕盈地伴隨著微風緩緩飄來。倒映在如鏡的江麵上的那如錦雲彩和歸巢的倦鳥都被船槳攪成了點點碎斑，漂在了平瀾的江麵上。
畫舫慢慢地駛著，珠簾隨著畫舫的行駛搖曳著，發出“嗒嗒”的清脆碰撞聲。簾中，一襲紫衣若隱若現，在那紫影的身旁隱約佇立著兩抹淡淡的綠影。
“公子，到了。”聲音不卑不亢。
畫舫輕輕地靠上了岸，等船平穩後珠簾被人輕輕挑起，從裏麵優雅地走出一位能令此時的夕陽餘輝都黯然失色的翩翩佳公子，他踏在兩個看似書童的人在地上鋪的薄錦，款款地步上岸堤。每一舉止都有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感，直教人挪不開眼。單從他那玉樹臨風高大欣長的背影來看，就留予人無限的遐想。
白色的迤地薄錦直直地延伸到白銀裹著的朱漆大門前的玉石階上，屹立在門口的兩尊栩栩如生的石獅旁的大漢對此場景早已見慣不怪，他們見那為公子行至門前，齊聲低頭喊道：“聿宣公子！”
那位公子微微頷首不語，一個守門大漢不覺地抬頭瞄了眼那公子，眼光似被他瞬間吸引住久久移不開。
男子的一個隨從輕蔑地瞥了眼表情定格住的守門大漢，另一個則為他推開沉重的朱漆大門。
以聿宣為首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進去後，門砰然關上，不一會兒腳步聲就漸漸遠了。
大門外麵重新安靜了下來。
“嘿呀，這世上還真有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分又一點也不娘們的男人。”剛剛那個看傻眼的大漢不可置否地嘖嘖稱奇。
“誒喲，你也像一般女人們被他迷了去了？好好守你的門吧。”
“咳哼……”那大漢住了嘴，繼續正襟地站著。
在他們頭頂上方的一塊牌匾上清晰地草著——玉瓊山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