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夜幽姬
落英繽紛，芳草鮮美，萬物盎然複蘇，這是一副十分具有春天味道的美景。一扇小開著的桃木門，將這屋內屋外連成了一道風景線。
房內的氣息從聿宣起身慢慢靠近妃月就開始變得不同尋常，就連極有定神凝氣之效的曦檀香此刻在婺妃月聞起來也變得刺鼻起來。輕輕吸一口，就覺得十分濃鬱熏人。
四目緊緊相交，聿宣嘴邊的弧度越來越意味深長。他遲遲不開口，似乎是在很有耐心地等眼前之人先說話。
隨著一聲包著無奈的歎息悠長飄出，這才驅趕走了那一室略感到壓抑的氣氛。
“哎，我投降！”婺妃月舉起雙手，鬆了和聿宣對峙的神情，語氣頗顯無奈，“還是什麽事都逃不過你這隻妖狐的眼睛啊。”
眉目始終對著妃月，壓住眸光中似要浮出的一絲不明所以的情愫，聿宣笑道，“雖然我不喜歡‘妖狐’這個稱呼，但現在聽起來卻讓我倍感親切啊。”
“哼，白麵黑心妖狐，你是怎麽認出我的呀？”妃月樣似一番苦思冥想後，抬頭問道。
“你說那五年我看你看得最多的是什麽？”聿宣不答反問，笑看妃月繼續苦苦思索。
她可沒給這妖狐看過什麽，哪怕那五年和他見麵都是蒙著麵坐在高處的，他能看到什麽。
妃月想得出神，突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連忙捂住眼睛，透過指縫看向聿宣，這個動作看起來是那麽的俏皮可愛。
原來這隻妖狐打從見到她第一眼就認出她了。
聿宣眼中隱隱閃動著一抹晦澀難懂的光亮，這勾唇一笑多帶了幾分意味在裏麵，“如果你裝得再徹底些，裝成盲眼阿婆出現在我麵前，或許我就不一定能認出你來了。”
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她的那雙眼眸有多麽攝魂，讓人看過一眼後就會難以忘記，更何況從他們相識開始她隻有一雙眼睛留給他的印象是最真實的。
“那你怎麽不一開始就揭穿我呢？”妃月從捂著眼睛的手指縫中瞄著聿宣。
“因為——”一顯無遺的促狹染上黑色瞳仁，聿宣俯下身子，那俊美無儔的臉再次湊近婺妃月，目光由上而下地打量她，口氣和神色相一致，“你這幅樣貌和我想象中的暗夜幽姬實在差了一些距離。”
“哼，我看不隻是一些吧？我從來都沒把‘佳人’兩個字寫在過臉上啊。”說完，妃月繞過聿宣走到圓桌旁坐下。
“那都得怪我相信了那些個個都把神偷暗夜幽姬說得國色天香，妖魅無常的傳言。”聿宣轉過身正對著妃月，語氣中聽似帶有點點失望。
妃月撇過腦袋輕哼了聲，這隻腹黑妖狐會輕易相信才怪。
聿宣看著近在咫尺，一年前突然失蹤讓他一直都耿耿於懷的“故人”，道出了藏在心中的疑惑，“一年前為什麽突然不辭而別？”
婺妃月取出一倒扣在桌上的杯子，為自己斟滿茶，小抿一口抬眸笑道，“我還以為你都查過了呢。”
他不是沒有派人去查過，而是他更希望她自己來找他開口跟他道明，所以在快有些眉目之後他就命人不要再刨根知底了。
他真的不想通過要他去查從而來了解她。
“我隻知道姬兒似乎還有另一個身份，我猜或許會和這有關吧。”聿宣兩瓣好看的唇勾出了一道恰到好處的弧線，說不出的惑人。
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妃月並不否認，輕笑道，“我覺
得不用我說明，在妖狐的心裏也已經清楚了幾分吧？”
聿宣回以一笑，不再多說什麽。
妃月就不相信這隻狐狸什麽也不知道。就單憑他的聰明好了，凡事隻要一點頭緒，他就可以整個的把其拎出水麵。
一陣腳步聲漸漸傳來，接著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出現在門口，他見聿宣就站在門口於是恭敬道，“少爺恭請公子去用午膳。”
聽見聿宣應聲後，那小廝便退了下去。
“我也該回去洗洗幹淨一起去用膳了。”妃月將杯子中的茶一飲而盡後就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前時她還不忘回頭瞥了眼聿宣那被她弄髒的袖口，提醒道，“妖狐也別忘換一身幹淨的皮毛噢。”
※
飯廳內。
偌大的一個圓木飯桌上依次圍坐著知木灝，二娘，知木惠，婺妃月，還有聿宣。
似有似無的火藥味從剛剛知木惠進入飯廳起就迎麵飄來。她的視線先停駐在了聿宣身上，隨即便注意到了坐在他旁邊笑嗬嗬的婺妃月。
知木惠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婺妃月，目光就像會“呲呲”冒出火花一般。如果她的目光真是四散的火花，恐怕妃月的臉已經焦黑了吧。
哼，她高抬下巴，不屑地撇開打量妃月的眼睛然後在她旁邊坐下。
原本還以為這個臭丫頭把臉和衣服洗換幹淨後說不定是個美人，可是現在看來她應該是個名副其實的醜八怪！
橙色短裝配淡色布裙，幾束頭發鬆鬆的用了一根長簪安在腦後。膚色一點也算不上白，這讓她乍眼看上去一點也不注目，瘦小的臉上還有一條占據她一半側臉的醜陋傷疤。
聿哥哥怎麽會跟這個女人相交？仔細看看，她除了有一雙顯眼的眸子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出奇的地方了啊！
“惠兒，這個就是前些時候救過我的婺妃月姑娘。”二娘在人都到齊並照過麵之後朝知木惠說道。
“她？”知木惠皺眉斜眼看向婺妃月，滿眼的不相信，估計劫持二娘的人不過是一些爛泥巴而已。
妃月始終一臉笑吟吟的，彎起亮亮的眼睛笑得好不客氣。而知木惠則硬是扯出一個笑容還給她。
今天的飯菜都是為了給山莊大小姐接風而特別準備的，所以這菜肴也相對往常而言要來得豐盛一些。
笙簫果真沒有真的休息，他們一直都默默地在聿宣身邊隨時待命。
他們可不放心公子由這個看上去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人來服侍。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是對的。
笙還是一如既往井然有序地把一切準備好，站在聿宣身後。
妃月在桌上掃視一圈後，就將注意力都放在品味美食上麵了。
聿宣的優雅還真是無處不在，連看他吃飯都可以當做藝術來欣賞。身上永遠都帶著恰到好處的慵容華貴，絲毫沒有後天造作之感。
在用膳開始期間的閑聊無不繞著知木惠去她姑媽家的事情。
妃月自然是對這不感興趣，所以隻顧著在那裏吃並不搭話。
“妃月姑娘，來，嚐嚐這道酥黃帝蟹。”知木惠夾了一大塊蟹肉到妃月碗裏，接著道，“這可是來自晏國碧海的帝蟹啊，一般年產不到兩百隻呢，快嚐嚐。”
知木惠把大家的注意都轉到了妃月這邊。
二娘看見知木惠夾菜給妃月十分欣慰，看來這孩子長大懂事了呢。
“謝謝
。”妃月禮貌笑笑，接下蟹肉。
這大小姐有那麽好心？聽她的口氣，似乎還夾雜了別的什麽，像是在……炫耀。
婺妃月咬了一小口金燦燦的蟹肉，樣似在細細品味，她抬頭讚美道，“晏國的帝蟹再加上玉瓊山莊的名廚手藝，真是人間難得的美味。”
“其實吃多了就會覺得味道也沒有那麽好呢。”得意之色滑過知木惠的臉龐，緊接著她又夾了一隻鮑魚給妃月，繼續說道，“再嚐嚐這九汁窩麻鮑，這可是隻有在晏國才吃得到的呢，一般人還沒有機會品嚐到呢。”
“這鮑魚味道是不錯。”一旁偶爾出聲的聿宣笑道，笙為他夾了一隻去掉殼放在盤裏。
這知木惠明顯就是在她麵前顯擺嘛，她以為她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人麽？她有過的，吃過的，看過的不可能會比知木惠少。
妃月小口慢慢嚼著，神情十分享受，咽下鮑肉回味地開口道，“嘖嘖，肉感嫩滑味道鮮美香濃，可真是極品啊。比我曾經吃過的冰寒血鮑還要美味！”
“你吃過冰寒血鮑？”知木灝渾厚的聲音響起，裏麵伴有濃濃的訝異。
“三年前我剛巧路經恒國，所以才有幸品嚐到了它。”婺妃月說完又咬了口鮑魚。
“那又怎麽了。”對此知木惠卻不以為然道。
“冰寒血鮑生長在夭欞山脈內的踏冰泉中，一直以來都是一味極其名貴稀有的藥引。但是不知什麽原因，在十五年前冰寒血鮑突然滅絕了，世上僅有一隻血鮑被收藏在恒國大皇子的府邸內。”知木灝回想著。
“然而在三年前這血鮑卻被暗夜幽姬給偷走了。”聿宣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在手裏晃了晃，視線落向悠閑品味鮑魚的妃月，嘴邊的笑容淡雅迷人，“她偷了不算，第二天還把這稀世血鮑分給恒國的普通百姓。”
“那天我路經那裏，看見有個裝束奇怪的人在分發什麽，我好奇就也去領了一份，最後聽傳言才知道原來是血鮑。”妃月說得煞有其事，沒有在意聿宣促狹的目光。
“暗夜幽姬？就是那個專偷恒國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一年前神秘失蹤的神偷？”知木惠似乎對這人十分好奇，接著感歎一聲，“我還真佩服她的膽子，敢去偷恒國大皇子恒宇夜暝的東西。”
“她連恒國皇宮都敢去偷，何況是個大皇子府。”知木灝喝了一口酒接話。
“可我到不覺得在大皇子府取東西會比在皇宮容易多少。”聿宣看似無意地瞥了眼妃月，輕輕笑道。
婺妃月靜靜地聽他們的對話，為自己盛上一碗湯，握著湯碗的手微微抖動了下。還好，湯沒灑出來。
“雖然暗夜幽姬在一年前失蹤了，好像恒國那邊並沒有放棄找她，特別是大皇子。”知木灝說道。
婺妃月放下湯勺癟了癟嘴，語氣像是在自己發牢騷，“真是的，恒國有必要麽。找到她也未必能再找回他們被偷了的東西啊。他們應該慶幸暗夜幽姬不再出現才對。”
“那他們五年多豈不是被白偷了？要是我，就算拿不回來，我也想找到偷我東西的人出口氣！”知木惠斜睨妃月回答。
“而且似乎被恒國大皇子盯上的人，除非見到屍體，否則他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那人找出來的。”聿宣嘴角彎起，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這隻白麵黑心妖狐，就幸災樂禍吧！
婺妃月瞪了眼聿宣，閉口不再多言，隻是把湯一勺勺喝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