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相約一年後
“好了！”他的臉上洋溢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眉眼彎彎的笑顏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奪目耀眼，讓周圍芬芳爭豔的花草都變得黯然失色。
那一瞬間，我承認我心動了。
他自己也俯下身，迅速地穿上了那怪怪的木屐。
仰望眼前的巍峨高聳的青山，這高度讓自己有些害怕，頓時有種嚇得想逃脫的想法。
然後，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伸出自己的手，“這山高，而且陡，拉著我的手，我領著你走。”
我也不知怎麽，就這樣自然地把手放入了他的手心，任由他緊握。他在得到回應後，有些激動得驚喜，在他狹長的鳳眸中我看到了自己，而且他的眼中隻有我。
他緊緊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領著我向上走，他身上薄荷味的體香縈繞在我們之間，讓人覺得特別的心安。
看著頭頂，還有好長的路沒有走，我終於忍不住喘著粗氣抱怨道，“好累，我走不動了！”我想要甩開他的手，不料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不肯放開，他好看的眉眼皺在一起，然後認真地說，“不行！既然來了，決定登上這座山，我們就要堅持！”
看著他眼中飛揚著的堅定的神采，我也被他感染了，終於我點點頭，決定繼續向前。
周遭來來往往的人也多，每隔不遠處路上總會設立一個亭子供來往行路疲勞的遊客休憩。一路上，我們都在堅持著，從不曾向那些亭子走去。倔強地想一路這樣牽著他的手，共同登上山的最高處！
猛地，我半眯起的雙眸倏地張開，“為什麽登這座山的都是一男一女？”而且看起來都好像是蜜戀中的情侶……
子桑茫淮的腳步戛然而止，狐疑地看著我，鳳眸逼人地一閃，“你究竟是什麽地方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麵上裝出來的鎮定，“嗬嗬，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麽？”用最平常嬉笑的語調試圖打消他的懷疑。
子桑茫淮餘惑未消，但終是開口，“這裏是執手山，我子桑國境內最著名的山，上到八十高齡的蒼發老人，下到八九歲的幼童，可謂是人人皆曉。”
人人皆曉？難怪他會懷疑我。我又不是本地人，又怎會知曉呢？
“我自幼隨師傅歸隱山林，對外界的事一概不知。”我看著子桑茫淮澄澈的瞳仁，編織著謊言，心中劃過一絲不安與愧疚。
子桑茫淮打量了我幾秒，終是點點頭，“原來。”
然後他的臉色先有些尷尬的僵硬，又染上一抹緋紅。他的眼神變得迷離，聲音也變得低沉，“執手山的由來，子桑王朝開國將軍魏海，他在建國前最後一次戰役中殉國，臨戰出發前，他對他的夫人說在這座山上等他回來。他的夫人翹首等待，等啊等，卻始終等不到她的丈夫。”
我好奇問道，“然後呢？”
她下山後聽人說她的丈夫戰死了，她又一次上了山，為丈夫在山頂立了塊碑。自己就靠著那塊碑，成日以淚洗麵，最終雙目哭瞎，病死在碑前。”
這樣的故事我雖然聽的並不少，可是還是被感動了，也許是因為子桑茫淮的眼神。
“那‘執手山’的由來究竟又是為何？”
“後來有人過往發現了她的屍體，很是感動，將她埋葬在丈夫身
邊。之後來往登山的人遇到此，總會發現有兩隻蝴蝶徘徊盤旋在墓碑周圍，仿佛始終不會累一般，繞著相同的路線盤旋。又之後的情侶來此，因為感動，虔心誠拜，最終得以終成眷屬。”
這麽神？我有些不信。這些不應該是神棍欺騙那些老實人的麽?
子桑茫淮繼續道，“子桑王朝開國皇帝深諳魏海忠良愛國，又被其夫妻情深打動，特封此山為‘執手山’，喻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意，又花重金在此山建造亭子供來往情侶修行。而自先祖皇帝那時，就留下一個傳統，每任皇帝都會帶著自己的皇後來此地求魏海夫婦保佑。”
我點點頭，明白了這‘執手山’的來由，更深覺子桑王朝初任皇帝的體恤及有心。
突然，一對走在我們身後的情侶中，容顏姣好的女子掩著嘴嬌羞輕笑，“夫君，你看，那兩個同行的男子，也來這兒求姻緣呢!”
我一聲輕咳，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著，今日出門太急，竟沒發現自己身著男裝，我雙頰上現出緋色的紅暈。人家一定是把我和子桑茫淮當成斷袖了。
子桑茫淮的臉上也出現了少見的緋色，無疑，他也聽到了那位女子的軟語。
我身子僵硬，子桑茫淮也有些窘迫的看著我，我們都不知該做些什麽，停下了步子，就這樣怔怔地立著。
女子身旁的男子看出了我們的不對勁，很是體貼地開口，“娘子，這些事我們就別多管了。你啊，就想好當你的準娘親吧!”
“哎呀，相公，你壞！”女子依偎進男子的懷中，嬌嗔地說道。
看似肉麻的情話，卻幫我們平定了麻煩。
男子攜著女子上前，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我們眼前。
“以後，你都得穿女裝！不準穿男裝！”命令的口氣，甚至有絲惱意，子桑茫淮咬牙切齒地說著。
我拋給他一個白眼。可是也很理解，任哪一個正常的男人被說成是斷袖，都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還有，你穿女裝比較好看！”他湊在我耳邊，咬著我的耳垂，熱息撲在我的脖頸上。
沒等我回應，他便牽起我的手繼續前行。待到我反應過來時，臉上隻感覺到發燒的燙。對著他的背影，我的心中竟有些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不停走路的疲憊令我感覺無比地燥熱，冬日的午時，寒風肆意，我的額頭卻沁出了絲絲細汗，貼身的衣服也緊緊地黏著自己的肌膚。
子桑茫淮時不時的回頭，他的額頭上竟是毫汗不出，一副氣力甚足的模樣。他發現了我的異樣，竟蹲下身子，“來，上來，我背你！”
我遲疑地看著他，“不用了，我還走的動！”
他的眉毛向上一挑，不耐道，“快上來！”
我看著他俯下身子的模樣，鬼使神差地我竟攀上他的腰身，他的背很寬，令我感受到久違的安全感。
他背著我，穩穩當當地走著，隻是速度明顯地減緩了。
我把臉緊貼著他寬大的背，像個小鳥伊人的小女人一般問道，“我重不重？很累吧?”
“一點也不重！我還能走好幾十裏地呢!”他被我說得興奮起來，竟然背著我跑了起來，還雀躍地歡呼著，好一會才停下來。
我也有些
興奮，臉上有著他看不到的笑容，笑意不深，卻有滿足的幸福。
漸漸，我感覺到了他的力不從心，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留下來，動作也明顯地變得吃力。
“放我下來吧!”
“我還能背的動！”簡單一句話，就將我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回了喉嚨裏。
又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山頂，眼前終於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廟宇。
他這才放下我。我們共同走進廟內。
廟中並不是供著什麽菩薩，隻是一對正在吳儂軟語的夫妻的雕像。顯然，這就是魏海夫婦了。
子桑茫淮拿了兩柱香，分給我一柱，上前點燃，虔誠地閉上眼，崇敬地福了福身。
我學著他的樣子，點燃香燭，福身行禮，向這一對情深夫妻表示敬意。
我們上好香，終於離開廟堂。
廟宇的不遠處，可以隱隱看到兩座墓碑。來往的情侶夫妻剛好都離開了，我們趕緊走過去。
待到眼前時，我看見墓碑周圍飛著一對藍色的蝴蝶撲閃著翅膀，盤旋在墓碑周圍。
——當不信的事突然變成事實出現在眼前。
我這下是完全地目瞪口呆了。冬天，蝴蝶冬眠的季節，而如今卻……
這不是一個神話故事，這是真實存在的！
子桑茫淮放下我的手，麵向我。
“江贏——”他眼底的真誠與認真，讓我也變得嚴肅起來。
“今日，我在這執手山魏海夫婦墓碑前許願，我想和你一起白頭到老。”
仿佛是麵對神靈一般的嚴肅，我也不敢說假話，“子安，我……”
子桑茫淮打斷我，眸子燦若星辰，“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今日，來到這兒，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以及誠意。”
他走近墓碑，“我，子桑茫淮，今日在此起誓。如果我有負江贏——”他轉過身麵向我，眼中堅定不移的神采讓我深陷其中，脈脈地看著我，“別說了，我信！
死生契括，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在向我許諾他的一生……
他又啟唇，眼中的光彩依舊，“江贏，不管你現在喜不喜歡我，這都不要緊。一年後，我們再來這兒，那時如果你還是不曾喜歡我，那我就放棄。”
我點點頭，“好！”
如今，我辯不清自己的心，那兒很亂，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喜歡他。
一年夠了……那時，我不會猶豫。不會忐忑。我會承認自己的心。
望著他的眸子，我們就這樣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對方，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但是我卻很享受這段時光。如果時間的秒針停在這裏該多好！
我在山頂俯瞰山下，頓時有種杜甫詩中的那句詩的感覺，“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我興奮地拉著子桑茫淮一同俯瞰山腳，他看了山腳一眼，臉色頓時有些蒼白，身子也有些不穩。
“你一個大男人竟然畏高？”我趕緊扶住他的身子，將他拉離。
他有些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承認。
好笑之餘，更多的是感動。他畏高，竟然還領著我爬這麽高的山，隻為向我證明他的真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