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節

上午的醫院，正是人潮鼎沸的時候，來來往往的人都是一副滿麵愁容的樣子，手裏拿著大把大把的單子！急救車尖銳地呼嘯著開來，紅色的警示燈急速的旋轉著，白衣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們推著急救車從大門口衝過來，救護車後的門打開，兩個醫生把擔架送了出來。

大廳裏的人都停下腳步，好奇的看著門口，看到擔架上躺著的年輕女人，都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在救護車上，已經做過最簡單的止血治療了，雪白的床單還是有地方被鮮血染紅，斑駁的血漬印在上麵，鮮豔的紅色。

“讓開――！”

擔架的輪子在地麵飛快的滾動，兩個護士在前麵開路，醫生邊查看病人蒼白的麵容邊焦急的推著床跑，護士高高舉著吊瓶。走道上本來還拖遝的人飛快的往兩邊閃去，都一臉好奇的看著床上躺著的人，想看出這女人得了什麽病!

看著她悲慘的狀況和床單上大片的血跡，本來還感懷傷秋的眾人又都鬆了口氣，還好，自己隻是一點小病。

剛剛還平靜的醫院，四處都是淩亂慌張的腳步，慌忙躲閃的人影，淩亂的呼吸，惋惜的眼神，一下子亂成了一團。

莫顏安靜的躺著，雙眼緊閉，身體裏的血似乎都流光了，臉色蒼白的像死人一般，青紫色的唇瓣被蒼白的麵色映襯的格外駭人，蒼白冰冷的手被蘇墨雪緊緊的包裹在手心！

“前麵的，快點讓開――”一個哆嗦的老人正站在走道中間，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傻了，忘記了讓路，呆呆的站在中間盯著越來越近的擔架。走在最前麵的一個醫生焦急的吼，他的身子哆嗦的更厲害了，兩條纖細的腿像是已經承受不起他身體的重量，彎曲著，卻像是被粘著一樣，怎麽也挪不開。

那個醫生正準備去拉那個被

嚇壞了的老人，還沒來得及動作，就已經有兩個黑衣保鏢以飛快的速度，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把站在中間的老人架著拖到了一邊老人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在黑衣保鏢架起他枯瘦的雙臂時，竟然嚇得尿了褲子，濃濃的尿騷味彌漫在這條不寬的走道上，久久不散！

急救室的門早已大開，已經有另一批護士和白色大褂的醫生候在那裏了，仔細一看，那些穿著白衣大褂的都是國外心髒病專家中的翹楚，其中還有一個女醫生，在一群一米八高的男人中，格外的顯眼，也是著名的婦產科專家。

快速接過擔架――

“砰――”，急救室的門又重重的關上！

剛才推擔架的醫生和護士被隔絕在急救室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各自散了！

急救室門口上方的紅燈亮著，幽暗的紅光映在蘇墨雪棱角分明的臉上，他安靜的靠在急診室門框的棱角上。眸底漆黑如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他透過急診室門上的玻璃，看向裏麵藍色的簾子，久久的凝望著，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入不了他的世界，他的身上籠罩著一層冷冷的疏離，把所有的關心的、好奇的、惋惜的眼神都隔絕了。

他的世界一片空白，隻剩下莫顏身下不停湧出的鮮血的顏色，唇瓣緊緊的抿著，許久，臉上逐漸露出痛苦的神情，但很快又被他強行掩蓋在了淡漠之下。

走廊裏靜悄悄的，一片死寂，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剛才還候在急診室外的人都自覺的遠遠走開，不敢靠近這個危險的男人，生怕稍微靠近一點，就會被一直形影不離跟在他身後的黑衣保鏢丟出去！

他身上的憂傷是那麽的明顯，明顯的連空氣中都浮動著這種帶著薄荷味的傷痛。

裏麵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憂傷，一個護士把門簾拉開，

透過急救室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心電圖監視器屏幕裏微弱起伏的曲線！

還活著――

那些曲線，雖然微弱，但是，還跳動著――

緊緊繃著的弦突然斷了，蘇墨雪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氣，倚著急救室的門，把被鮮血染紅的手插進發絲，感受到頭皮的溫度！

病床上，莫顏雙眼緊密，嘴唇紫的像是塗了一層顏料，一隻手紮著點滴鬆鬆的搭在床上，另一隻手還保持著被蘇墨雪握著的形狀，輕握成拳，頭發濕嗒嗒的粘在臉上，白色的枕頭被暈濕了一大片！

她的身上搭這一條藍色的被單，雙腿被曲起，那名女醫生正在為她做一係列常規的檢查，孩子已經流掉了，潔白的床單又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其他的醫生有條不紊的為她進行心髒按壓，注射針劑，目光隨時都注意著心電圖監視器屏幕裏曲線的幅度。

蘇墨雪目不轉睛的看著裏麵急救的一幕，視線好像透過那一幕，落在了某個虛無的點上，仿佛掉進了一個空洞的世界，他甚至無法想象，若是她真的死了，自己會如何。

這樣激烈的情緒變化是他不曾有過的，哪怕是莫蘭在他懷裏斷氣的時候，也隻是覺得憤怒，怒莫顏不分輕重，怒那個貨車司機過快的車速。他抱著莫蘭不停湧出鮮血的身子，有條不紊的安排好所有的事情，理智的用手按住她的傷口，以減緩鮮血流出的速度！

這次呢？他竟然會怕，看著她從身體各處湧出來的鮮血，他隻能像個傻子一樣抱著她的身體，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就好像在莫顏跳下去那一刻，他也一同跳了下去。

那一刻，他的世界轟然倒塌，一片廢墟中，他靜靜的佇立，慌亂的不知所措――

手機在褲兜裏響了很久，優美的旋律一遍一遍，不知厭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