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丁寒冰神情閃躲,“你現下身體仍虛弱,明天再去,好不好?”他不要她見到那些令她心痛的殘酷。

雲纖磬沒有錯過他躲閃的神情,追問:“不,不對,你肯定瞞著我些什麽?你告訴我啊。”

“丫頭...”丁寒冰望著她,欲言又止,臉上盡是擔心。這個丫頭,若是讓她知道那一池荷塘和小狐狸一家的境況,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雲纖磬說:“好,你不說,我自己去看!”說著就往外。走了兩步,發現衣擺像被什麽拉住。低頭一看,竟是小雪。渾身雪白的小雪。它叫上綁著紗布,走路一瘸一拐,眼神卻閃現出楚楚可憐。

雲纖磬這才想起,她有多久沒有看到這群可愛的小家夥了。可是為什麽隻有小雪?其另外幾個笑家夥呢?她蹲下身將小雪抱起,心中變得柔軟:“小雪,你娘親和姐姐們呢?”

小雪輕輕嗚咽了一聲,掙紮躍下她的懷抱,往院外跑。“小雪?”雲纖磬要跟上去。丁寒冰在身後拉住她的手,說:“不要去。”

雲纖磬對上他的眼睛,說:“為什麽你一再阻攔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丁寒冰沒有往日的嬉皮笑臉,神情卻透著擔憂。動了動嘴,卻一句話也沒說。他是擔心她,他希望她不要看到那令她心碎的場麵。可他也知道,他的阻止,是那麽力不從心。他不是雲祈風,隨便說上一句,都讓讓他歡喜讓她憂。對她來說,如今的他,或許才隻是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個過客而已。

雲纖磬甩開丁寒冰的手,追上小雪,一路出了山莊,轉到了陰暗的後山。丁寒冰知道勸阻不住,隻能跟上。他隻希望,在她無助的時候,需要肩膀依靠時,他能陪在她身邊。

跟著小雪到了後山一處荒蕪地帶,竟見到三堆小小的墳。墳前都立著一塊木碑。小雪正趴在一堆墳上細聲嗚咽,惹人憐愛。

借著月光,雲纖磬看到碑上的字,頓時一陣心涼。小離,小球,小團的墓?怎麽會是它們的墓呢?它們不是還開開心心地在山莊活蹦亂跳的麽?怎麽會出現它們三個冰冷的墳頭?

丁寒冰的聲音在身後低低響起:“丫頭,無論如何,你要記住,我都會陪著你。”他會陪著她了斷心事,帶她走向有他的世界。將那個人的影子,徹底從她的世界抹去。

雲纖磬嗬嗬一笑,聲音有些顫抖:“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是想在安慰她麽,可他為什麽要安慰她?她思緒如緊繃的一根弦,不願聽到那些不願聽的話。

“丫頭,小離小團和小球,都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丁寒冰輕輕的話語飄出,將她的心思全部打破。可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她不相信。

她如迷失了神誌,爬到小墳前,用雙手挖開眼前小小的墓。當看到小離小球小團被利刃從中截成兩段的肢體殘骸,才頹然坐在地上。

她努力得搖著頭,被眼前的一幕而震驚。她的小離,小球,小團,怎麽會隻剩這零碎的殘肢,誰能告訴她

這是怎麽回事?她已經夠孤獨了,為什麽連陪在她身邊的小狐狸,都要奪走?為什麽...

丁寒冰歎了口氣,緩緩蹲下身正眼瞧著她,說:“丫頭...”

聽到丁寒冰的話語,她才記起,有些話她還沒問。雲纖磬目光如炬看向他,紅唇裏輕輕飄出一句話:“這墳,是你立的?”語調卻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是。”

丁寒冰伸手握住她雙肩,目光直視她漆黑雙眸:“我知道這幾個小東西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它們遭此劫難,你心痛在所難免。若是你想哭,便哭出來吧。”

“哭?”她嘲諷一笑,眼睛卻盛滿寒意:“是誰?”山莊裏就那麽幾個人,她相信,即使她已淪落至此,但是在雲祈風沒表態之前,她還是這個山莊的小姐,沒人敢如此動小離一家。除非...

丁寒冰心微微吃驚,看她冰冷得拒人千裏之外的眼神,竟充滿了仇恨似得,不禁叫道:“丫頭...”

“告訴我!”雲纖磬不等他說完,大聲打斷他。她不會放過那個害死小離小球小團的人,堅決不會。

丁寒冰遲疑了一會,才輕聲說:“是柳沁兒。”

連他都驚訝,為什麽他曾經喜歡的那個女子,竟成為如此滿腹心計之人。那天見到她,她還是那樣絕色美好,舉手投足間盡是高貴無比的氣質。看到他,她輕聲的一聲表哥,他那時對她笑了笑。那一笑是對她,也是對自己的心。知道她還活著,他終於釋然了。那是對她,對雲祈風,對自己都有的交代。

可那天,他看到她的侍女偷偷摸摸拖著一個,或許不是變成,是她本就是那種心思縝密,善於算計之人。早在她利用他的感情時,他就應該清楚。隻是在他心中,還寧願保留著她美好的一麵。可如今看她對丫頭的所作所為,僅留的唯一的美好念想,都生生抹滅了。她不會不知道,小狐狸一家,對丫頭來說意味著什麽?

雲纖罄抱著小雪到達月影殿,滿腔的怒氣,硬生生被眼前景象震在原地,隻剩下滿心的悲戚。

隻見整池的白蓮了無生氣幹枯垂在池塘裏。池塘裏已沒有水,幹枯龜裂成一道道泥縫。

怎麽會這樣?這一池的蓮花是她的寶貝啊,是風哥哥為她而種的。誰敢碰這池白蓮?到底是誰?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匆忙地跑進自己的屋子,卻見柳沁兒正坐在梳妝台前,梳理著自己的頭發。

見到雲纖罄進來,卻像早已料到,隻是在看到她懷中的小雪,神情微怔了一下。

小雪看到柳沁兒,瑟縮地往雲纖磬懷中轉了轉。

“這是怎麽回事?”雲纖罄麵色發白,一字一字地說道。雖然心中已隱隱知道答案,卻還是要問個明白。

柳沁兒氣定神閑,站起來,微笑著走到她麵前,熱絡地拉著她的手:“罄兒妹妹,這是煜哥哥叫我過來住的。若是你要住,我回到我那邊好了。”

原來,真的是這樣。如若沒有他的允許,柳沁兒怎麽會在她的

屋裏?雲纖罄甩開柳沁兒的手:“不用你假好心!蓮花池又是怎麽回事?”

被雲纖磬甩開,柳沁兒微微有些不悅,隨即恢複了淡笑。“蓮花池?”提到這,她神情變得幸福羞澀:“煜哥哥見我喜歡桃花,所以就叫人把蓮池裏的水放幹了,打算填平,為我移栽幾株桃樹過來。”

雲纖罄臉色鐵青,嘴唇也被自己咬得發白。身體像是被抽幹了力氣,晃了晃坐在凳子身上。“那小狐狸呢?它們得罪你了什麽?你要將它們殺死?”

“小狐狸?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竟然不承認?”

雲纖磬看著柳沁兒一翕一合的紅唇,忽然覺得異常可恨。她當初將她救回山莊,她卻反過來奪走她的一切。連她心愛的小狐狸也不放過。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抬起手,狠狠揮在柳沁兒的臉上。

柳沁兒白皙的臉上瞬間起了紅紅的一個掌印。她不可置信,狠狠盯著雲纖磬,正欲還手,卻見到一個白色衣角。立刻換成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磬兒妹妹,我知道你嫉妒煜哥哥對我好。若是打了我,你覺得心裏會好受,盡管打好了。”

最看不慣她頂著一張美若天仙的臉,卻擁著一顆如此虛偽的心。

雲纖磬正欲再揮一巴掌,發泄心頭的怒火。卻被一個有力的手將她狠狠拉開,踉蹌摔在地上。

一個白色身影徑直走到柳沁兒麵前,拿出一個藥瓶,細細塗抹在她臉上。才回過頭,眼神冰冷說道:“雲纖磬!你胡鬧夠了沒有?”

看到他臉上蘊含的冰冷與無奈,雲纖磬心內覺得萬分諷刺。終於,對她已經到了忍無可忍了嗎?她將小雪抱回懷中,站起身:“你知不知道,她將小狐狸殺了?”

雲祈風皺了皺眉,隨即說:“死了幾個小畜生,也值得你動手打沁兒?”

幾個小畜生?雲纖磬顫抖著嘴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從來不知道,他竟然還能對她做得如此狠絕。狠到將她傷的體無完膚,千瘡百孔卻依舊不放。還要將她的心捏得粉碎。

好,很好!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她垂下眼瞼,嘴角勾起苦澀的嘲諷:“是,不過幾個畜生。是我任性。”哀莫大於心死,是不是就如她如今這樣呢?

雲祈風看到那轉身而去的身影,臉上的冷漠盡數消逝,隻剩滿眼的心疼。許久,他才聲音低沉說道:“沁兒,磬兒比較任性,你卻是懂事的。我希望你能包容她,不要再與她起爭執。”

柳沁兒臉色尷尬:“煜哥哥說的是。沁兒今後一定會與磬兒妹妹和平相處。還有,小狐狸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這些事情,他肯定心知肚明。還不如從實招來。

雲祈風複雜地看眼柳沁兒,點點頭。

雲纖磬抱著小雪靜靜走回小院。夏夜的天氣,她卻感覺渾身冷得發顫。小雪轉出腦袋,擔憂地看著她。直到看到駐足身前那一襲紅衣,方才強撐著一點力氣,瞬間消失殆盡。僅來得及說一句:“帶我走吧!”便暈厥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