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夜未央。痕汐住在安宸放家的第一夜,就好像很不平靜。窗外狂風肆虐,預示著一場狂風暴雨的來臨。忽然之間一記響徹雲霄的刺耳雷聲劃破了夜的寂靜。
痕汐才躺下去不久,還沒有和周公牽上手呢,竟然遭到了自己的一大天敵——雷雨天氣。
痕汐畏畏縮縮的從被窩裏伸出半個頭,隻見一道閃電撕裂夜空,一束強光一閃而過,痕汐急忙躲進了被窩。
悲愴低沉的雷聲夾雜著呼嘯而過的閃電令獨處於黑暗的痕汐不寒而栗,她用力地抱緊了豬豬,安慰著自己不要害怕。
可一波波來勢洶洶的雷鳴電閃徹底的瓦解了痕汐僅存的一絲絲勇敢。
痕汐伸出手開夜燈,然後迅速再將手收回被窩裏,好像是在那茫茫的黑暗中有一隻恐怖的手會抓住她不放。
現在該怎麽辦呢?痕汐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的坐著,下巴支在自己的膝蓋上,眼神空洞,望著偌大的房間,在狂風暴雨的映襯一下,這房間居然顯得麵目猙獰,很是可怕,可是一旦關上了燈,黑暗的籠罩與吞噬和這麵目猙獰的房間一樣的可怕。
痕汐想,要是哥哥痕洛在就好了,可以依偎在他的懷裏,和他一起睡。
回憶一點點的被複刻,在過去的歲月裏,風吹雨打的可怕時光裏伴隨左右的都是哥哥,可自柏林一別,也是好久不見。
難道真的像哥哥說的一樣,已經不能再依賴他?可是她明明就學了怎樣獨立啊?為什麽總還是害怕呢?
也許是依賴太多,所以漸漸失去了勇氣。那麽?眼下她可以依賴誰?可以向誰傾訴?腦海裏不斷地搜尋,答案竟是:安宸放。
他就在隔壁的房間裏,他睡了沒有呢?還是他還在忙?痕汐猶豫著要不要去找安宸放做自己的靠山。
可是接踵而至的可怕雷雨閃電令痕汐不得不鼓足勇氣衝出房間,抱著自己的豬豬舉步艱難的走到安宸放的房門口,手拿起來又放下來,重播無數次。痕汐泄氣的低下了頭,輕輕的拍了拍豬豬的腦袋,微微撅著小嘴的說道:豬豬,你真的是很笨,很沒有用耶,膽小鬼。
又是一記響雷,而大雨也傾盆而下,雨打窗台的聲音猶若“大珠小珠落玉盤”,激昂的樂章急而跌宕,懾人心魄。
痕汐不安的抬起頭,看見了一張冷峻堅毅的臉龐,而自己害怕受傷的眼神印在了安宸放的眼球上,那麽的顯眼。
安宸放穿著痕汐很熟悉的睡袍,斜倚著門框,看上去悠閑隨意卻又魅力無窮。
安宸放已經保持這個動作有一會兒了,早就從裏麵看見了她站在外麵的影子,等了好久就是沒有等到她的敲門聲,隻能讓他主動一點了。
“有事嗎?”安宸放似乎沒有邀請痕汐進去的意思。
“打雷了,好響。”痕汐的眼神向安宸放發出求救的信號,安宸放視而不見。
“所以呢?”安宸放很是淡定,打雷有什麽特別嗎?
“還有很恐怖的閃電!”痕汐有些急了,他不是很聰明的嗎,這個意思也不懂?
“還有呢?”安宸放示意著痕汐可以繼續。
“房間真的好大好可怕,隻有我一個人。”
“不好嗎?”沒有見過嫌棄房間大的,是不是腦子讓雷給劈了一下,還是讓閃電給電著了?
“很不好。”痕汐的表情很凝重,安宸放這個壞人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不明白?
“然後呢?”安宸放語氣裏有一種無辜,聽上去好像是真的不明白喔,可心裏就快笑死了。
“然後?哪裏還有什麽然後啊,我害怕,我很怕!”痕汐氣急敗壞的說,壞人,應該是故意的吧?就想看她出洋相。
安宸放的嘴角揚起了不明顯的笑容,是惡作劇得逞後的驕傲表情。
痕汐笨拙的抱著豬豬,將下巴支在豬豬的肩上,顯得十分可愛。
“你可以開著夜燈睡。”安宸放雙手抱胸,淡定從容的繼續裝正經。
“開著燈哪裏會睡得著啊,這是你們西方人的習慣。”痕汐很懷疑安宸放的真心程度。可是他居然沒有嘲笑自己?
“那你想怎麽樣?”安宸放非常的期待痕汐的回答,那將會是一個有趣的夜晚。
“我要和你睡,我知道你的床很大。”痕汐也學會了安宸放那“不是商量”的語氣,學的很認真,成績也不錯。
“你確定?上我的床?”安宸放露出了危險的眼神,帶一絲絲的挑釁,更多的是,裝出來的驚訝,要知道,演戲是難不倒他的。
“確定確定很確定!幹嘛用這種色咪咪的眼神盯著我,我說的是純睡覺,大色狼。”痕汐邊說邊推開擋路的安宸放,徑直走進他的房間。
上一次沒有仔細的看,原來布置的如此別致,雖是簡潔利落卻格調高雅,有一種冷冷的硬朗的美感,很符合安宸放的貴族氣質,痕汐好好的打量了一番房間的布局,心中的讚歎綿綿不絕,頻頻點頭。
安宸放雙手抱胸,一臉的悉聽尊便的不在意,尾隨其後,跟著痕汐走了大半圈。
也許是走累了,痕汐很不客氣的帶著豬豬坐上了安宸放的床。有人陪伴,讓痕汐暫時的忘了害怕。
“你可以睡,你的豬不可以。”安宸放絕對不是開玩笑,他也從不開玩笑。
“為什麽?而且豬豬不是豬,豬豬是熊,豬豬隻是長得有一點像豬而已,而且豬豬又很胖,所以這就是豬豬叫豬豬的原因。”痕汐邊說邊笑著撫摸著她的豬豬。
安宸放對那麽冗長又神經的闡述感到很不耐煩,幽幽的說了一句:反正這個髒兮兮的東西不能上我的床。
“它哪裏髒?”痕汐不假思索的問。
“它哪裏都髒。”安宸放毫不猶豫利索的回答。
“你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變態潔癖,不允許你說豬豬,它很幹淨,它就是要睡你的床。”痕汐大大咧咧的將它放在了大床的正中間向安宸放示威。
安宸放沒有再說話,隻是用陰冷的目光盯著那隻不豬不熊的家夥,沒想到自己的情敵竟是一個來曆不明奇醜無比的布娃娃熊?實在是可恥。
“白癡。”安宸放低低的咒罵,以表達自己的不屑不滿不解,聽著轟隆隆的雷雨聲,走向並看不見窗沿的窗邊,那前麵有一席落地窗簾。
痕汐並沒有聽到安宸放的話,隻是很奇怪安宸放那個壞壞的家夥怎麽會沒有加以反擊呢?難道是在醞釀更大的反攻?
安宸放一手瀟灑利落的拉開本來合著的窗簾,款款的走向了雕花華美的窗戶,淡定的望著外麵的暴風雨。
呈現在痕汐麵前的是一架光澤鋥亮的黑色鋼琴和一對質地精良的大小提琴。沉默站著的華麗鋼琴如黑色騎士一般佇立著與安靜躺著的可愛提琴映帶左右,給安宸放的房間霎時點綴了些許色彩,增加了不少的情致與生機。
痕汐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下來,緩緩的走向小提琴,溫柔小心的拿起來置於肩上,試了試音,緩緩的拉動了琴弦,曲目是《愛之夢》,正好可以溫習一遍。
安宸放收回在外的目光,風度翩翩地走到鋼琴前,優雅的坐下來給痕汐伴奏,一曲鋼琴小提琴協奏便這樣開場了。
流瀉而出的音符宛若是富有生命的小精靈,緩緩的在流淌在他們的身邊,在痕汐的心房上跳躍,時高時低,時而婉轉悠揚,時而跌宕起伏,翩躚起舞,似乎能夠擦出不知名的火花燃燒著一切的煩惱和不安,撥動著痕汐的心弦,環環相扣著的音節在心上擊打出美妙的旋律,譜出一種心曲:怦然心動。痕汐頓然間覺得有了那一種領悟:怦然心動。對,就是怦然心動,心麻麻的就像要糾纏在一起了,頭腦發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胸腔中好像有一股熱流要奔湧而出。
屋外連綿不休的雷鳴電閃和屋內的天籟之音的琴瑟和諧合奏出別樣的韻味,在他們的世界裏,有的不再是可怕呼嘯的狂風暴雨,而是萬古不枯的溫柔繾綣。
一曲奏罷,痕汐以深情的目光望向安宸放,安宸放也默
契的抬頭,接受了痕汐的溫柔目光,似乎還有嫋嫋餘音在徘徊著為著美好的一幕渲染氛圍。
安宸放同樣優雅的起身,徐徐的走向站在了鋼琴另一邊的痕汐。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這是此時蹦進痕汐腦袋的詞匯,這樣的形容是不是有些缺少新意呢?
越來越近,近到能夠感受彼此的溫熱呼吸,痕汐急促緊張和安宸放的平穩淡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痕汐刹那間有一種無地自容的錯覺,要是安宸放再靠近的話,不知道又會有什麽一發不可收拾的情況發生。
安宸放微微側身,一手帥氣隨意的撐著鋼琴,然後湊到痕汐的耳邊,不冷不熱不緩不急的說道:寶貝,你怎麽那麽不小心的拉錯兩個音。又是那幅令痕汐痛恨的牙癢癢的玩世不恭的腔調,不過這一次痕汐是一臉的愕然,目瞪口呆。
痕汐對自己剛剛的心猿意馬十分的後悔與羞愧,羞得臉一片緋紅,從頭發紅到了腳趾,真想找一個地縫鑽了,要不人間蒸發也成,畫成一股煙也沒意見。
她呀,幹麽要到安宸放這裏自取其辱,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呀!她寧願在夜黑風高雷雨大作的晚上淒慘的嚇得發抖一夜無眠,也比這火燒臉頰渾身難受的好!
安宸放嘴角揚上一抹鬼魅邪惡的笑,分不清那裏麵到底蘊含著什麽情愫。
正當痕汐麵紅耳赤手足無措地之際,傑西端著咖啡進來,進入眼簾的就是“耳鬢廝磨”的親密戲碼。本來還想說等曲子彈完了再進來,沒想到還是“打擾了”,愣生生的充當了這曖昧一幕的電燈泡,傑西心裏對自己的少爺很是抱歉啊。
“少爺,我敲了門的。”傑西裝著淡定將咖啡放在了桌上,心裏很是期待下來的劇情。
痕汐更是想撞牆了,難不成她忘情到連敲門聲都沒有聽到?丟死人了。她還要不要活啦?不要。
“知道了。”安宸放淡淡的說了一句,先起身,瞥見痕汐“羞死了”的表情,微微的發笑。
痕汐快速的衝向了大大的床,鑽進被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拍了拍漲得緋紅的臉,腦子裏一片空白,世界末日也就是這樣了吧。
安宸放朝著正當看戲看得在興頭上的傑西慵懶的聳聳肩,故意放大了分貝說道:傑西,再拿一床被子來,不然不知道我會不會感冒。
“好的。”傑西答應道,主仆兩個一起演戲,給痕汐的心裏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傑西再送來一床被子以後,安安穩穩的識相謝幕退場了,隻留下了男女主角繼續交戰著。
安宸放慢悠悠的喝著咖啡,他倒是要看看這小妮子要憋屈到什麽時候,拭目以待著她出來和他大呼小叫。
安宸放已經了咖啡,痕汐還是沒有出來,隻是在裏麵豎著耳朵聽動靜,安宸放琢磨著接下來怎麽辦。他輕輕的放下杯子,走到床邊,一把就掀開了痕汐捂著的被子,說道:你要忍到什麽時候,不想出來麽。親愛的,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不就是彈錯了幾個音麽。
痕汐木訥的抱著豬豬,不說話,心裏想著這算是不是他給她鋪了台階?此時不下,更待何時!可是他為什麽總是要戳她輪胎,就喜歡看她難堪?真是個大變態!盡在他麵前丟臉!現在算不算是安慰?
“我要睡覺了,今天的事是你的錯,你欺負我,作為賠償,豬豬要睡你的床,你要是不樂意的話,就不要睡床上。”痕汐悶悶的說,表麵看似平靜,內心卻早已風起雲湧了。似乎自己委屈的很,其實理全不在自己一邊。
安宸放沒有反對,其實他根本就沒有必要接受這無理的條件,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床呀,他才是主人,現在就是主客顛倒啊!
她氣呼呼的可愛表情叫他不得不心軟了,他噙著笑慢慢的走到床的另一邊,關上燈脫下睡袍,躺上床。
不知是因為安宸放就睡在離自己不遠處,還是太累的緣故,痕汐很快的便和周公約上會了,而這個時間睡覺對於安宸放就太早了點。
夜,也許漫長,也許短暫如過眼雲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