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示弱不是軟弱

留福寺坐落在半山腳,一個似於仙霧繚繞的地方,即便是夏日呼吸的空氣也是涼絲絲,沁人心扉。

要不是有村裏人給指方向,他們還真找不到這個地方,寺廟的香火真的不大好,除了零零星星的幾個在打掃的僧人,就沒有見到其他了。

僧人見他們風塵仆仆,便將掃帚放到一邊上前詢問“幾位施主,是上香還是化緣?”

甲善上前說道,他們路過此地,盤纏所剩無多,想在貴寺借宿幾日,不知方不方便。

“這…我去叫方丈,施主請稍等…”

“有勞師傅”

方丈很快就被請了出來,顯然進去的僧人已經對方丈講了尹憂一行人的情況,方丈出來後稍稍打量了下眼前的幾個人,最後念道:“阿彌陀佛,小寺簡陋,各位施主若不嫌棄,本寺自當與人方便。”

幾人由寺裏的師傅領著,各自進了客房,期間爠覓辰因為羽享和甲善的房間被安排在了他和尹憂的中間,十分不滿。但被尹憂徹底無視了…

此刻,尹憂更擔心的是羽享,這孩子路上一直都很安靜,從出逃到現在,說話加起來都不足三句。

尹憂跟在羽享身後進了屋,羽享自己卻後知後覺的被嚇了一跳…

“琉老!”

“心神不寧的…在想些什麽?”尹憂有點責怪的眼神看著羽享,被人跟著都沒察覺,果然有心事,一邊又在自我反省,羽享和她認識也沒有多久,能夠不由分說的跟著她出逃,自己應該感到滿足才是…

羽享心中依然留有芥蒂,尹憂責怪的眼神讓他重拾起了那份最初的畏懼“沒有 …”

尹憂立即收住自己責備的眼神,柔聲說道“告訴琉老好嗎?”

“沒…沒有…”這下羽享的聲音更小了。

麵對羽享的膽怯,尹憂在心裏無數念叨,為什麽於兒就非得這麽自卑的活著!他做錯了什麽?即便是投了胎,上天也沒有放過他!

尹憂輕輕的將羽享拉到自己的身邊坐著“那這樣,我先說…”

她想,自己怎麽也得挑些淒慘的,落魄的片段來講吧,不然怎麽打破這該死的隔閡!

“其實我覺得自己挺沒有資格住進寺廟的,我的身份也許比羽享還要卑微哦”尹憂苦笑“我之前也經常聽命於人,受人差遣,多苦多累的活都幹過,幹不好的話懲罰可不止一頓打罵,羽享覺得自己要是幹不好的話,會受到什麽樣的責罰?”

“鞭打,杖責這些吧…”他小聲回答著,心裏還是

很驚訝,琉老身份會比他還卑微嗎?

“恩,這些也有,不過最多的是躺在倒刺床上,或者是被罰穿內裝釘刺的鞋子活動,有一次很重要的事情,我搞砸了,結果這裏的骨頭”尹憂指了指自己的胸腔下方“被打斷了…”

那一個畫麵突然在她腦海一閃而過,眉頭不禁的皺一下。

聽到骨頭被打斷羽享已經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尹憂還繼續無謂的說道“醫治後,還是留下了些後遺症,大口的呼吸我是不能做了。就算是你什麽都沒有錯,還是會有這些那些的責罰,不過咬咬牙,忍過去就是了。”

“我當時在想,這一生都逃不掉了吧,可是老天挺寵我的,我逃出來了…”尹憂看見羽享的眼神在悄悄的產生變化,便繼續說下去“無論是什麽社會,它的本質都是吃人的,強者為王敗者為寇聽過吧?你可以示弱,但不能真的軟弱,這種人再可憐上天都不會幫助他。”

這時的羽享已經猛的跪在地上,淚眼汪汪的重重的點了點頭“多謝琉老教誨!”

“起來說話…”有成效她就開心了,現在的她是在幫助羽享找回那份做人的信心“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聲姐姐可好?”

雖然尹憂的講話給了他很大的震撼,可是突然這麽改口,羽享實在沒有反應過來。

“沒有關係,等到你願意叫了再叫吧。”尹憂拍拍羽享的肩膀,往門口走去也不強求。

門被打開,外麵的夕陽照了進來,尹憂換上一副最熟悉的表情。

羽享望著那副被夕陽照耀下的身影,兩片粉嫩的唇動了兩下…

尹憂沒有回房間,而是隻身走去寺廟的後山。她想靜一靜,和羽享說起了過去時,免不了的會多想一些,一股作嘔的感覺遲遲不消。

今天是不是想太多了?連做夢都是以前的情節。

山路的分岔的盡頭是一條小溪…看著這蜿蜒流淌的溪流,夕陽的光鋪在水麵上,金粼閃爍,山水一體,好不融洽。

尹憂竟不知道自己是那麽惆悵的一個人,隻是此情此景,的確為平撫她內心的波動有些作用。

坐在溪邊,尹憂隨性的脫下鞋襪,將雙腳同時浸在冰涼的溪流中。注視著左腳那個紅色的圖騰,隔著溪水看顏色更加豔麗,那抹紅簡直囂張到了極點!尹憂憤憤的抽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在上麵劃了幾刀,待到血的深紅將圖騰的鮮紅覆蓋,才心滿意足的不去看它。

雖然最後是連刀疤都不會留下,可尹憂還是很享受這短暫的滿足,

多少年了,為了去掉這圖騰,她甚至用刀將整塊肉都割下來,可是圖騰就像紮了根一樣,不但長在新肉上,而腳麵也沒有留下絲毫傷疤。

爠覓辰就在不遠處注視著這一幕,他要衝過去阻止嗎?可是尹憂的神情似乎那麽的滿足,與腳上鮮豔的血紅是截然不同的表達,他真的無法詮釋眼前的這幅景象…

“你在這啊…”還是決定去打破這份安靜。

“恩”尹憂不著痕跡的收回自己的腳。

爠覓辰是來與尹憂共享這份寧靜的,卻不知尹憂已經將享受寧靜的心情放在了他身上。

權衡下尹憂還是先開口“你是奉國師之命來找我,怎麽到現在了也沒有開口叫我跟你回爜國?”

“時候未到吧”爠覓辰笑著說“那天晚上安古南和你說了什麽?為什麽那麽驚慌失措的要出城”扯開話題一直都是他的強項,對尹憂的思維反應方式他也甚是有興趣。

見爠覓辰這麽扯開話題,尹憂也隻好順水推舟,畢竟無論是那個話題都讓她疑慮萬分,她想,解決其中一個或許就能夠牽引出很多線索也不一定。

尹憂注視前麵的水波告訴爠覓辰,安古南的實名叫納寧甄。且納寧甄居然也知道她的名字。

但不知為何當時要喚她做暮羲,而且還說著什麽事隔三年,你又回來的屁話。這些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值得隱瞞的信息,於是便毫無隱晦的說出來。

她不是暮羲,當然不要渾這趟髒水,可是對方似乎認定了她與暮羲相關,甚至認為她就是暮羲,卿國的皇帝還叫納寧甄好好看著她,那不就是變相的軟禁麽?

她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但逃出來的話納寧甄絕對會發現,竟然發現就一定會去搜采閣,采閣沒人就會封城,所以她才這麽著急的出城。

突然想到納寧甄和皇帝那段比較隱晦的對話,一本正經道“你們爜國是不是出內奸了?卿國皇帝說的老人,是不是就是你們國師啊?他們說不定是從你們國師那知道我名字的。”

也不知道尹憂怎麽會推出這個疑問的,爠覓辰隻好笑著澄清“我們國師不是老頭。而且,每國的國師都是曆代傳承下來,和他所歸屬的國家有血誓的,他不可能那麽輕易的賣掉自己的國家,況且國師在一個國裏麵的分量與國王不相上下,你認為,這麽重要的一個人,國王會隨意重用嗎?”

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遮蓋住了兩隻好看的瞳孔,似乎是在遮掩著什麽信息,尹憂想仔細看,但爠覓辰早已恢複一片淡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