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塵如夢覓無蹤（上）
“楚大人，快，她醒了……”還是那位胖嬸，去又複來，身後還跟了一人，四十開外，長須冉冉，清瘦矍鑠，站在條條光柱中，頗有仙風道骨的神采。
這楚大人見床上的少女望著自己，便微微一笑，在床邊坐下，伸出二指搭在少女的手腕上，微閉了眼替少女診脈，良久，他收手，捋了捋長須笑道：“心脈雖無力但已漸趨平穩，應無大礙了，孩子，恭喜你逃過一劫。”
一旁的胖嬸也笑道：“楚大人好醫術，也是姑娘命大，沒事了就好，沒事就好……”
聞言，少女暗驚，逃過一劫？自已這是遇到了怎樣的劫難？為什麽一點也想不起來？她困頓的問：“這是哪？我怎麽了？”聲音暗啞低沉，輕的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在船上……”楚大人說著看了眼胖嬸。
胖嬸很自然接話道：“你們談，我得趕緊去燉些米粥來。”
楚大人略一頜首，不急不徐道：“放幾顆紅棗。”
胖嬸爽快的應了一聲，出門去了。
胖嬸一走，楚大人神情嚴峻起來，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問道：“你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聞言，少女搖頭。
見少女搖頭，楚大人憂心的皺了皺眉，旋即道：“忘了也好，那就好生養傷吧！”
“不，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會在這裏？”少女急切的開口，這一急又扯到了傷口，痛的她倒抽冷氣。
“既然已經忘了，又何必自尋煩惱呢？”聞言，又見此情形，楚大人歎氣道。
“隻怕不是我要尋煩惱，煩惱也自會尋來。”少女輕輕的開口道，自己傷成這樣，定是遇上了非常之事，怎能說忘就忘了呢？
楚大人聞言，便起身，一手撫須，一手負在身後來回踱了幾步，抬眼看著床上的少女，猶豫著說道：“半月前的一個雨夜，我在京都雪霧河中把你救起，當時你心口中劍，奄奄一息，若不是那傷口偏
了半分，若不是你命大遇見了我，隻怕你早就成遊魂一縷……”
楚大人是淡淡敘來，床上的少女卻聽的心驚。
“你身上不僅有劍傷，還中了毒。”楚大人停頓著，看著少女，目光似在詢問。
看著楚大人，少女暗自思付，這楚大人定是好奇，一個姑娘，又是劍傷又是是毒，還被拋屍河中……她又何嚐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麽，是誰要這麽害她？她做了什麽，難道自己是個惡人嗎？
“是什麽毒？”少女惶惶問道。
“一種慢性毒藥，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是一種來自關外邊疆的毒藥，不會至人死，但會讓人麵目全非，就如……你現在這樣。”
少女聞言，隻覺整個人仿佛掉入了冰窖，寒意直透肺腑，連那溫暖的陽光也成了霜的顏色，慘白慘白……這是怎樣的一個自己？為什麽全然記不得過往？她是誰？她是誰……身體不由自主的抽畜起來，似乎全身的經脈都要從此扯斷。
楚大人見此，立即取出一方帕子塞進少女的嘴裏，又取出銀針在她的人中還有幾個少女不知的穴位刺下。少女因此逐漸安靜下來，可身體的疼痛，心裏的著急與慌亂，無處宣泄，隻能任由淚，自眼角一滴滴淌下。
“好了，放寬心些，現在我們已經遠離京都，我是剛複職的太醫，因南疆軍營鬧溫疫，我著急過去救人，路上不能耽擱，所以救了你以後，我就把你帶著一路救治了……等你傷好了，也想起過去，到時你若想回京都，我再幫你安排。”看著眼前的少女，楚大人慈詳的開口道。
“可我還能想起過去嗎？”少女哀哀道。
“或許吧！你昏迷了這麽久，暫時性的失憶也是正常的。”楚大人語氣依舊慈詳的寬慰道。
聞言，少女沒有接話，而是獨自默默的自思著。暫時性的失憶，渴望記起的過去，卻又深感害怕，不知道會有多麽的不堪、醜陋、恐怖的真相在等著自己，而自己又是否能承受
這些事實……
船兒輕晃，於床上的少女卻是天旋地轉，她閉上眼，等待旋轉停止，可它卻旋轉的更加厲害，直至將少女帶入無底的深淵。
昏迷前，少女還不忘對楚大人說了聲：“謝謝……”
其實這個少女，便是大難不死的唐傾舞，卻因為失去記憶，而不記得自已是誰。
又混沌了幾日，唐傾舞的神誌才逐漸清明。經過這幾日的心情平複，她已經慢慢接受了失去記憶的事實，接受了楚大人的安排。除了接受，其實她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因為現在的她隻認識三個人：楚大人，胖嬸還有胖嬸的相公，也就是這艘船的掌舵秦叔。
京都，在唐傾舞的過往裏，她不知道是不是最重要的地方，她的親人還有害她的人是不是也在這個地方？但她卻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會回到京都，去尋找這個答案，總有一天……
楚大人每日不是給唐傾舞治病就是盤點他的藥材，隻要到了稍大的城鎮，他都會叫秦叔靠岸，去城裏的藥店找藥材。這樣一路下來，艙底的藥堆到堆不下，連唐傾舞的房裏也堆滿了藥，唐傾舞被各種藥味包圍著，久而久之也聞出點藥香來。
因為秦叔從不進唐傾舞的房間，唐傾舞隻有去甲板上曬太陽的時候才能見到秦叔。秦叔黑黑瘦瘦，除了撐竿就是點了旱煙，坐在般頭茲吧茲吧，眯著眼，吐著煙圈，一副愜意十足的模樣。
而胖嬸則剛好與秦叔相反，整天滿臉堆笑，隻要有人原意聽，她就有說不完的話，但對方若乏了，她總能很識趣的停下。唐傾舞很喜歡和胖嬸聊天，因為胖嬸樸實熱情，給她很窩心的感覺。
跟著楚大人久了，唐傾舞竟也能說出一些藥名及藥材的藥性，楚大人見此，便認為唐傾頗有慧根，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讓唐傾舞接觸藥材，接觸醫書，當然偶爾也會跟唐傾舞說起南疆的戰況。
唐傾舞這才想起來，楚大人曾跟她提過，他是剛複職的太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