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鳳舞九天暗藏玄機3
唐傾舞低眉認真回道：“是的，好一會兒了。”
這是唐傾舞生平第一次撒了謊，那麽自然的脫口而出，都沒有考慮到這個謊撒的有多差勁，唐沛柔隻須問一問外麵的侍女和船工，就可以把她的謊言戳穿，她頓時心亂如麻。
唐沛柔沉默著，目光灼灼，半晌，伸手拂上唐傾舞的‘清音’，問道：“今晚奏何曲？”
“你希望我奏何曲？”唐傾舞抬眼望著姐姐，心裏暗暗鬆了口氣，也許是她自己多慮了。
唐沛柔的美眸中，一抹詫異一閃而過，繼而她微笑道：“怎麽問我？”
“今日是為了祝賀你及笄，你想聽什麽曲子我就彈什麽曲子，算是我的賀禮。”唐傾舞神情平和的回答著。
唐沛柔嗤鼻一笑，恢複了先前的傲慢：“那就《臥看雲起》吧！”
聞言，唐傾舞一怔，她原以為姐姐會喜歡有詳和之氣的《鳳求凰》亦或是蕩氣回腸的《梅花三弄》，沒想到姐姐卻要她彈奏一曲怡然之作，這倒不合姐姐平日裏的喜性。
拉回思緒，唐傾舞略一皺眉道：“這曲子有兩年未曾彈奏了，興許都生疏了。”其實這是原由之一，但關鍵還是唐傾舞今日的心境已不同往昔，要奏出天之闊、雲之逸，心之悠……難！
“盡力即可！”
景仁郡主（相爺正室夫人）不知何時入得艙來，竟是笑著對唐傾舞說道，語氣溫柔，難得一見的可親。
唐傾舞頓感受寵若驚的惶恐，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她幾乎想逃了出去，口中卻不由自主的回道：“是！”
畫舫緩緩向湖心舞台駛去，載著唐傾舞與唐沛柔。姝兒沒能跟著唐傾舞，跟著她們的隻有景仁郡主身邊那位仿佛永遠不會笑的謹姑姑。
再望眼前景色，唐傾舞感覺不到半點詩情畫意，那原本清澄如碧的湖水，此刻卻如同一張黑暗無邊的網，而她唐傾舞就在網中央。
畫舫到了湖
心舞台，此時舞台之上，樂隊已準備就緒，唐傾舞略深吸了一口氣，便解下身下的披風，而臉上則覆上白色麵紗，便掀起翠玉珠簾，挺直腰杆，一步步循著樓梯來到中央舞台，而謹姑姑則抱著‘清音’緊緊跟在唐傾舞的身後。
當唐傾舞在舞台中央站定，擺好朝鳳起舞之勢等待琴音響起之時，她的眸子下意識看了看向舞台下的畫舫，心中卻納悶姐姐為何不在對麵的呤雪軒，畢竟姐姐是今天的主角。
唐傾舞正想著，琴音乍響，她雙手頓張，長袖兩方而張揚，輕逸飄塵，隨風飛舞。足輕點地麵，瞬間將力凝於足尖，再使巧勁翻身躍起，輕易的於空中翻旋三圈，後穩穩落地。雙腿輕彈而起，飛躍成一，連貫有序，綽約多姿，纖柔膩舞。
聽琴聲乍到**，唐傾舞流轉長袖仰頭揮灑於天地之間，順勢將藏於衣袖中的紅菱拋出，順利將其纏上舞台正上方頂梁寶柱，雙菱交纏。纖手緊握，凝氣丹田之上，借力而上，飛躍半空，腰姿弄正回舞，旋身輕擺，宛若鴻雁翩飛，漫步雲端，身輕如雁，飄然裙擺隨風四散而舞。猶若飄仙逸塵之勢，但聞得琴音啞然而止，她單手緊纏紅菱三圈，單腳扣紅菱四圈。待琴聲貫徹雲霄絕響之際，她便側身疾旋，一連九個空中旋舞，勢如疾風一掃而過。這就是風舞九天之最高境界——九旋舞。
當唐傾舞體力殆盡，悠然落地，以鳳凰展翅之姿結束此舞時，沒有人喝彩叫好，周圍一片寂靜。
片刻後，對麵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及喝彩聲，恍然間樂隊的樂師們，已然帶著自己的樂器，由另一邊依次步下舞台登船離去，這時便見謹姑姑已將‘清音’放好。
片刻後，唐傾舞恍然回神，見謹姑姑已擺放好‘清音’，她便回身在琴桌前坐定，平複了一下心情，纖手置予琴上輕輕拔動琴弦。
臥坐山石，斜倚古鬆。晨聆一曲，如飲清露。漫觀雲漸起於郡山之間，遊刃於萬仞之上。悠悠兮，鬆風鶴舞
，冉冉兮，蘭煙出穀，萬籟無聲，飛鳥如意。蕩滌凡間世穀心，遁出三界歸隱去……
“閑看門前花開花落，臥看天上去卷雲舒”那曾是唐傾舞最向往的生活，如今曲子撫來，卻多了份恍如隔世的迷茫與空蒙。
忽有悠揚的簫聲嫋嫋傳來，似寧靜悠遠的遐想，和著唐傾舞的琴音，古拙而清遠。唐傾舞心一凜，如此幽雅的簫聲頗有似曾相識之感，簫聲似能洞察她的心意，委婉而訴，撫慰著她的一絲感傷。唐傾舞凝神，與簫音相和逐漸忘我，天地間，隻餘浮雲一片，悠然隨風……
曲終，唐傾舞依然怔仲著，四周無聲，良久，才聽聞對麵‘呤雪軒’內再次傳來如雷的喝彩聲。
收拾了一下心情，唐傾舞優雅起身，緩步由舞台台階回到畫舫，才進艙，便見褪去披風的姐姐身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舞衣，也是麵覆白紗。對上姐姐的美眸，她發現那雙美眸目光深涼而複雜。
“謹姑姑，到對岸去。”唐沛柔轉身，夢語般說道。
謹姑姑麵無表情將手中的披風塞給唐傾舞，然後便出了船艙。拿著披風，唐傾舞愕然，腦海裏電光火石般閃過許多念頭。
“還不把披風披上？”突的，唐沛柔轉身冷冷的命今道。
唐傾舞不敢違背，神情呆怔的將披風披上，又不知過了多久，船似乎靠岸了，唐傾舞怔怔的看著姐姐步出艙外，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款款上了‘呤雪軒。夜風中，她火紅的舞衣迎風輕舞，像極了從雲端而下的仙子，飄逸出塵。
一個束著紫金玉冠的男子，拿著一管通體碧綠的玉簫立在風口向唐沛柔伸出一隻手，唐傾舞看不清他的容貌，可人群中她隻看到了他，因為周遭的鮮華都已在他身邊黯然。
他挽住了唐沛柔的手，如同挽住他心愛的人。
唐傾舞這才幡然醒悟，今夜，她是一顆石子，鋪路的石子，姐姐踩著她走向那九重宮闕，她……被利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