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皇上點名】
“姊姊回來嘍，有人玩了。”一個小巧的影子，跑上來挽著金奴小姐的手臂，撒嬌。
這個女孩大約十來歲的光景，一身水綠色的羅衣單褲，黑亮的發絲兒從中平分為二，分別梳成兩小結在頭兩側，前額齊整的劉海下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活潑俏皮。
“玉奴，大呼小叫的，羞不羞？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麽風風火火的。”金奴小姐彎下腰，為她整了整發辮，愛憐地捏了一下女孩的下巴，柔聲說。被叫做玉奴的女孩是金奴的妹妹，相府的二千金。
“阿牛和雪柔不和我玩，我討厭他們！”
小丫頭隻管緊緊拉著她的衣襟，走了進去。
周丞相和夫人楊氏坐在當中。看到金奴進來，二人停止了正說著的話。楊夫人今天氣色不好，看起來有心事的樣子。
金奴請安後回到自己的房裏。
坐在繡架前，撚起針兒，繼續繡那幅深穀幽蘭。
門口侍婢雪柔通報：“夫人來了！”
周夫人走了進來，吩咐粉衣侍婢：“雪柔，你且退下，我們娘倆說說體己話。”
雪柔應聲告退，輕輕合上房門。
金奴忙起身整衣，垂著臻首，輕輕說道：“母親有何吩咐，何勞大駕，隻管差下人傳話，孩兒過去就是了。”
楊夫人道：“我兒，今年多大了？”
“娘，為何問起這個？前些日子還為女兒張羅生辰，剛過完十六歲生日不死嗎？”’金奴似乎預感到老人要說什麽，蛾首垂得更低了。
周夫人一聲長歎：“今兒個上朝，聖上突然問起你父親有幾個女兒，你父親據實相告，又問了你的年齡……”
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女兒，繼續說道：
“皇上聽了以後，龍顏大悅，當即將你指婚給太子。你父親推說小時候曾與人有約，聖上問可否下聘？你父親不敢隱瞞，據實相告。聖上說，既沒下聘，不算婚約……”
太子？可是那個濃詞豔賦的李允文？那個不務正業，聲色犬馬的紈絝浪子早成了全京城的大笑話。
金奴一聽，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簌簌下落：“爹爹好狠心……竟將女兒嫁給那個風流鬼……”
“你是爹娘的親骨肉，怎忍心將你送往火坑？你爹不是不知道，太子平素很不檢點。可是聖命難違啊……”看到女兒難過的樣子，周夫人一時不知怎麽給她說。
“再說你打小和楚家少爺有約盟在身，俗話說，一女不許二夫，爹娘焉能不知？奈何楚家一家幾十餘口，一夕之間，死的死，逃的逃，不知道夢少爺還在不在人世？……”說話間，楊夫人眼圈發紅。
“楚少爺？孩兒怎麽沒聽爹娘提起過？”金奴很詫異。
“那時你還不滿六小，怎麽記得起那麽多事。唉，說來話長！”楊夫人一聲歎息，將楚家的遭遇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隻聽得大小姐淚如雨下。
“爹爹可知這仇家是誰？為何不報官捉拿凶手，為楚大人一家報仇雪恨呢？”金奴恨恨地說。
楊夫人眼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爹怎麽知道凶手是誰？女孩子家，不要說什麽仇啊報啊的。”
“即便這樣，也不可答應皇上啊？楚家人是否真得還有活口，倘那楚公子還在世，豈不嘲笑咱們背信棄義？”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即使不入宮，我兒也不能為他空空等待，浪費大好年華啊！”楊夫人歎了口氣，
“女兒啊，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們為官奴者，如何理論？不是你爹狠心，是沒有辦法啊！你爹雖然膽小，卻不是嫌貧愛富之人，找到楚少爺哪怕他淪為乞丐，也絕無半點嫌棄的意思。隻是那楚少爺如今銷聲匿跡，隻怕凶多吉少……”
“再者，我兒姿色出眾，京城人盡皆知。這份婚約怕是逃不掉的了。”
楊夫人的話有些決絕。
“那麽這麽說，女兒隻有死路一條了？”金奴感覺好絕望，深宮孽海，自己做夢都沒有想過嫁到那種地方。想起那些在書上看到的後宮爭鬥，她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既是我的這樣臉惹來的禍，那麽如果我毀了容，是不是就可以不嫁給那個風流太子了
？”金奴激動的說著拿起桌子上的剪刀。
這下可嚇壞了周夫人了，連忙搶下她手上的剪刀：“我兒，可不要做傻事呀？女人的臉不知道有多麽重要。就算你不想嫁給太子也不能拿自己的臉出氣啊？”一邊哭，一邊說。
“如今，孩兒還有什麽辦法？即便嫁給平民布衣，哪怕一朝一夕一粥一餐，不求富貴，但求平安，享受人間天倫之樂，總比被冷落遺棄在深宮後院強得多！”金奴哭道。
周夫人說：“金奴呀，就怎麽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算你把臉劃花了，你還是要進宮，抗旨不尊，你有幾條小命？再說太子選妃，也不是你一個人進宮，全國上下挑選官宦秀女，也不一定皇太子就會看上你呀！到時候，隻要你行事低調，不要讓皇上皇後看中你，你也許不要嫁給皇太子啊。”
聽到這裏，金奴停止了哭聲，問道：“娘，你說的是真的？”
“是啊，隻要不被選上，在太子府做個普通宮女，待滿四年出宮，剛滿二十歲，爹娘再給你尋戶好人家也不太遲啊。”周夫人點了點頭。
金奴尋思了一下：“既然如此，孩兒進宮就是。娘，您先出去吧，孩兒想一個人靜一靜。”
周夫人吩咐雪柔看好小姐，抹著眼淚走了出去。
天色暗淡了下來，金奴獨對燈光，柔腸百轉。她仿佛記起點什麽，又說不清。
直到更深夜沉，才迷迷糊糊睡去。
感覺自己來到一個花苑。倚著牆有棵大棗樹。樹上掛滿了大棗，一顆顆，圓溜溜，亮晶晶的，綠的像翡翠，紅的賽瑪瑙……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梳著雙鬟髻，正在樹下仰著頭，跳著腳，拍著巴掌，開心的笑著。樹上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眉間隱隱約約有課黑痣，正大把大把地往下扔棗兒。然後哧溜一下滑下棗樹，和女孩一道兜起衣襟裝滿甜蜜的棗兒飛跑而去……
格格格，金奴笑出聲來。
這一笑居然笑醒了，睜眼一看，夜色茫茫，原來是個夢啊！這個小男孩是誰啊？金奴呆望著夜空，擁枕無眠，冥思苦想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