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大宴2
〖062章〗大宴⑵
玲瓏起先漫不經心地聽著，她隻要找到她所在意的那人而已，別人都不放在心上，可是郭易鑫介紹起來生動有趣，她漸漸也就看住了，郭易鑫所指的僅是她們在璀璨樓正好可以看見的幾座相通主樓，隻不過距離有些遠了，隻隱約見其衣著麵龐，至於所謂臉上沒笑容了、說話又急又快了、特別溫柔了，那是一些影兒也摸不到，都是郭易鑫加出來的形容。
說了半天也沒有想象中準備聽見的名字，玲瓏忍不住問：“那個人，她不來嗎？”
郭易鑫道：“我若是說了，你又得生氣。”
玲瓏皺著眉：“我生什麽氣？——她不來？”
“嗯。”郭易鑫先給了肯定答複，“一則避開太子，二則避開皇帝。——玲瓏，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
他等待著，麵前這個嬌嬌弱弱、有時有些任性、有時有些膽怯的小女孩的過激反映，然而，玲瓏竟是長久地沉默。
她秀美的眼睛微微下垂，遮擋了盈盈雙眸，一顆透明的淚珠自眼眶內慢慢地滾出來，滑落於吹彈可破的無瑕麵龐，很快又是一顆，她哭得無聲無息，悲傷絕倫，不一會兒那淚水打濕了桌麵上一大塊。
“別哭，別哭啊。”郭易鑫手足無措地勸她，搔頭苦惱，“好了好了，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我應該很清楚你們之間的問題不可能輕易解決，根本是我不好，是我錯了，我太糊塗了，竟然隨隨便便撩起你傷心事來。對不起，玲瓏，對不起。”
她這才緩緩地抬起臉來，淚光點點，蕩人心魄。
郭易鑫輕聲道：“你哭得我心也碎了，別再哭了。看，有人來了，擦擦淚吧。”
門邊守候的侍女早就聽見動靜，隻不敢隨意闖入，等了片刻，估摸告一段落，才取熱水進來，另一個機靈的侍女當時就把如煙找來了，替玲瓏梳洗勻臉。
這番折騰，外麵已經開了席，那些都是極有眼色的人，直到玲瓏神色如常才漸把冷菜熱饌，川流不息地送上來，酒過三巡，宗明祥親自進來陪了一杯酒，郭易鑫笑著說：“你應酬的人多，不必來了，公主也隻自己坐著才有趣。”
宗明祥笑道：“主隨客便，如此宗某告退。”
玲瓏輕聲歎道：“這位宗爺真是個雅人。”
郭易鑫隻怕三句兩句，又挑起方才的公案，隻是微笑著不語。
玲瓏幽幽道：“郭……郭大哥，你定然是覺得我有些不分場合，小題大作，對嗎？”
玲瓏與他日相親近，但主動改口稱呼郭大哥，那是從所未有之事。
郭易鑫心下喜歡，笑道：“怎麽會，方才原是我魯莽了。”
“你不必哄我。”玲瓏仍舊鬱鬱，說道，“我雖沒親眼見過那人，隻是都說魯國夫人和她不差，想來風儀可知。那樣的人兒，除我這般的，若要叫他人厭惡了她，原是有難處。父皇留有餘情，十二哥亦至今念念不忘，我不是傻瓜，豈能看不出來。隻是，我母後全族因此而殤，每至夜深，闔上雙眼，五年來那奇禍慘況清晰如昨。郭大哥，你要叫我忘卻仇恨，乃至去念什麽風光背後她的難處，玲瓏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我並不管她是怎樣的人，我也並不問旁人對她是同情抑或是什麽，我也不要強求旁人來幫助我加以援手，但是，我也不會因旁人的態度而改變我的主張。”
郭易鑫唯有苦笑：“是的，我明白。”
他想此時最好再加句保證，諸如我一定站在你這邊，我當然是幫你的，可是這話出口固然能獲佳人一笑然後患無窮，他不敢做這樣的承諾。
留意到玲瓏眼角黯淡的光，那一聲“郭大哥”帶來的喜悅便衝淡了許多，和她之間的距離，並不曾因為稱呼的改變而拉近。
幸而這種尷尬，僅僅維持了一小會，就被突
如其來的一個奇異景象打破了。
起源是不知哪裏傳來的低低的、弱弱的、抽抽嗒嗒的、好象受盡了天下委屈似的、壓抑的哭聲。
那哭聲細細的，青澀柔脆，聽著便似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在心房上摸了一把，叫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憐惜來。
玲瓏臉上已大有不忍卒聽之態，郭易鑫差點笑出聲來，這丫頭自己方才就是那樣，鬧得好象千軍萬馬在欺侮她一個人似的，她倒好，聽別人哭就是一付同情心泛濫模樣。
好在不等她出言探詢，已有另外一個小小的聲音冒了出來：“好妹妹，是我不好，你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了，馨妹妹，好妹妹，你別哭了好嗎？”語音童稚清亮，不過五六歲光景，但是語氣十分之嚴肅，似乎正在全力地抵擋、化解這個目前放在他麵前，世界上最大最大的難題。
郭易鑫和玲瓏不由自主對望一眼，眼中充滿了笑意，雙方都拚命忍著不曾笑出來。
此情此景，甚至那個勸解男孩的話，都和他們方才如出一轍，也就是說，方才他們自己，也是一般如此的可笑，在自己是最嚴重不過的大事，在別人則隻是好笑而已。
玲瓏滿臉紅暈地垂下了頭。
方才那一點點不滿，一點點隔閡，都如煙消散。
而那廂淩虛架空的飛橋上麵，兩個錦衣小人，還在對待這件生命中無比重大、無比莊嚴的事情。
兩三歲大的小女孩子挽著雙髻，烏溜溜的眼珠如同水銀一般晶瑩璀璨，聽著男孩子的勸，微微點首同意，努力壓抑哭聲，怎奈之前太難過了，雖有心不哭，那眼淚還是忍不住斷線珠子般地滾落下來，小男孩手忙腳亂地接著她的淚，一臉的焦急，那點屬於小男孩特有的高傲早就甩得無影無蹤，大眼睛裏盛滿著對小女孩如此傷心哭泣的不舍，嘴角耷拉著，眼看小女孩如若不能成功收聲的話，他也快要哭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