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偶遇郭家公子4
〖004章〗偶遇郭家公子⑷
如此冷落的光景，如此生疏的院落，在玲瓏卻仿佛有著某種深烙於心的印記，並不用指引，她便略有些恍惚地穿過兩重被藤蔓攀爬的幾乎看不清的門，走向記憶深處最後那重陰暗、森冷、然而她五年來夜夜夢寐所至的宮苑。
陰風嗖嗖，而她覺著是熟諳的氣味，風動簷鈴，發出低微的吟歎：“你來啦——”
“母後……”她輕聲答應，眼前的世界如同水中幻影晃動不休，漣猗深處悄悄升起一張臉，蒼白、沒有生氣，丹鳳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和夢裏一模一樣，唯有不同的是那張臉上麵，嘴唇一翕一合，象是同她在說話，玲瓏聽不見，心中著急，由不得奔跑起來。
“表妹？”原是陽玉若帶的頭，然而到了第三重院落，陰森恐怖的氣息令得陽玉若也不敢貿然闖入，不料玲瓏卻在這時奔跑起來，她一驚之下拉她的手，玲瓏渾然未覺地揮手，這一下力氣出奇的大，竟把陽玉若甩開了。
陽玉若欲追，庭院深處募地哢嚓一響，跟著是撲朔朔一連串低音，隱約夾雜低低的歎息及抽泣之聲，在這肅殺得每一腳步亦可清晰耳聞之處，這種異音詭異生冷，有使人止步的威懾。
而這時玲瓏早已跑進第三重院落，撞開了最後那搖搖欲墜的最後一道殿門，弱不禁風的身影吞沒於黑暗之中，怕她出意外，陽玉若展開身法跟進，鬢邊掠風，一人搶在她身前。
潮濕陰冷的空氣頓時裹住了玲瓏，宛如陷於毫無亮光的深海，而在這全然黑暗的世界裏她分明看到一條虛影飛快滑過，修長直立似人形，她呆立，幽深的殿內似乎響起某種聲音，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念，十分十分的模糊，她聽不清，昏亂的情緒過去便也生出膽怯，她開始向後麵退，隻徒然地將背靠攏於殿門之上。
――那殿門，無風自掩。
“玲瓏公主，你、終、於、來、了。”
那個聲音略抬高些，仍舊輕如耳語，但玲瓏終於聽清，顫聲道：“誰？你是誰？”
那聲音未答，玲瓏感到有隻無形的手在拉她裙裾，力道很大，她不自由主地向前，猛地撞在某個尖銳之處，痛得彎下腰。
這一切募地沒於無窮止的沉寂之中，殿門大開，一縷來自外麵世界的光透射進來，雖不甚亮卻足以打破這魍魍世界，玲瓏捂住劇痛的腰腹，恰好抬目與一張桌上某物相對，呆住。
“陽皇後之位。”
僅是一塊手工簡陋的黃楊木牌，字體也是一般粗陋不耐看，而玲瓏頓時有淚盈眶，似有一團熱火，慢慢從心底燒將上來，蔓延至眼底。
打破這黑暗世界的郭易鑫以及跟隨在後的陽玉若為之噤聲。
陽後被廢削號，死後亦無追封，滿宮無人提及，誰曾想到，在這個無人所至、終日鬧鬼的冷宮禁地，卻隱藏著已故皇後的靈位，卻有人，在暗中拜祭她、涕泣懷念！
玲瓏撲上前，緊緊抓住那塊木牌，任由眼淚肆意流淌，喃喃叫道：“母後！母後！”
玉若惻然，低聲勸慰：“表妹，死者已矣，且請節哀。”
玲瓏慢慢引袖拭去淚痕，恢複如常神態，唇角忽向上微翹，露出冰花般笑意：“碧蓮郡主，我娘親極是愛你，在她麵前，你也不覺得愧疚嗎？”
玉若皺了眉頭，道：“怎麽說？”
玲瓏輕道：“逃婚抗命，毀約改嫁。”
這八個字說得好不嚴重，玉若默然，雙頰漸有灼熱之感，良久方說：“事情不是象你想的那樣，姑媽在世必不怪我。”
“嗯。”玲瓏道，“她心胸寬大，愛意遍及天下千千萬萬之女，天下之女都是她的女兒，千千萬萬之中便有一二是乖戾不孝者，她又何嚐怨責。”
二人陷於尷的沉默之中。
郭易鑫忽道：“什麽人，藏在冷宮之中？”
玲瓏抬目瞧他，平靜地道：“沒有人。這靈位，必是當年母後剛逝，她的宮人為她所立。――桌上都是灰塵。”
郭易鑫卻道：“我適才撞開殿門，似有見人影一晃。”
玲瓏低首不再理會。
郭易鑫仔細地看看她，遂笑道：“也許是光線關係，我看錯了。”
宮外忽起極大動靜，人聲喧鬧，加以刀兵出鞘、雜亂腳步，乃至火把耀天，紛紛叫道：“救駕！救駕！”
殿內三個人麵麵相覷，玉若與郭易鑫同聲道：“不是我！”
郭易鑫想了想道，“必是雪瑞公主，她見我們進來久久不出，一定著急了。”
言猶未了，雪瑞公主焦急的聲音夾在那一群救駕之中分外明顯：“郭公子！郭公子！你們在哪裏？”
郭易鑫一皺眉，忙返身走出，喝道：“長公主在此，休得喧鬧，驚嚇了公主！”
冷宮分為三進，可是地方狹窄，一下子擠進百來個人，任何陰森之地亦不複半分陰森氣息，見三位貴人好端端出來，忙屏聲靜氣，息刀罷劍，這邊安靜下來，那邊已經在叫：“有刺客！”
旋即拖了一名女子上來，那女子身著灰色衣裳，東一搭西一塊，渾身無一塊好布，亂篷篷一頭長發，侍衛將她拖上來時臉麵著地，她即四肢蜷作一團動也不動，不知是否侍衛捉住她時已然受了傷。
輕輕抽氣在郭易鑫耳邊，玲瓏公主蒼白的麵色更白得宛如透明一般。
郭易鑫不必細看，也知她此時心情定然難以描述，又驚又怕，或者還有幾分焦急。他命道：“叫這女子抬頭。”
侍衛抓住女子頭發，迫其仰首，她灰黯的麵孔露出在空氣之下，雙目卻似無法接受亮光似地猛地閉上。
玉若輕呼：“臘梅！”她叫了出來，方知失態，乃徐徐補允，“臘梅是姑媽貼身宮女，她和煙翠須臾不離姑媽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