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權衡之術1
〖033章〗權衡之術⑴
“你！”玲瓏淚湧出，“好大的膽子！”
郭易鑫嗤笑：“那又怎樣？總比你這個不動腦子的傻瓜強。”
玲瓏死死抓著轎簾，全身打戰，郭易鑫懶洋洋地說：“公主殿下，你就打算這一路上與民同樂？”
不聞回答，然轎簾在他背後無聲無息地垂下，郭易鑫留意車子裏的動靜，靜靜地，唇邊展開微笑。
玲瓏驚惶之下，甚至未察覺，她所坐的是一輛翠蓋珠瓔八寶車，已非來時宮車。
車輛華貴裝飾富麗，但在京都的大戶人家這等車子比比皆是，最引人注目的倒是坐在駕車位置上的白衣青年，他一望而知的貴族身份。
清風徐來，佳人在座，郭易鑫是心滿意足，誌得意驕，放眼街道兩旁客棧屋舍懸燈結彩，商販叫賣熱鬧非凡，行人如織細民鮮衣，年關的喜氣提前釋放出來。
“郭大人，你換個角度想一想，現下的苦惱其實都是你自尋，你和永儀公主之間根本沒有不可化解的仇隙，當年，是公主年幼，事情的真相蒙在鼓裏情有可原，怎麽，卻連大人你，也和她一樣犯了糊塗呢？”
昨晚，張玉蘭在間接承認是她師父救走刺客之後，話題一轉，直切關鍵，“昔日陽皇後倒底是被誰連累，才遭致大禍？這件事，你很清楚，我很清楚，師父也很清楚，唯有永儀公主她蒙在鼓裏，一旦真相大白，你說她會更恨你，抑或更恨——別人呢？”
不論張玉蘭出於何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致使她說出這番話，對郭易鑫來說，都有醍醐灌頂般的豁然醒悟，隨之是如釋重負的歡暢。
這才有今天，他幾乎毫不猶豫地“搶劫”了玲瓏，那位心裏想的和表麵做的永遠不一致的永儀公主――隻是，她剛才的行為，差不多就是她心裏想的所有了，可見她在宮廷裏那一刻受到的驚嚇有多深。
徑自出了城，馬車離開官道
，五裏外梅嶺兩峰對峙，一碧如黛，市井喧嘩隨風消散。
車子停在曇花亭，郭易鑫跳下車，打開簾子，玲瓏默默地坐在車內流淚，車裏光線不強，嬌小的一張臉隱隱綽綽得尤覺動人。
郭易鑫道：“出來吧。”她隻顧流著淚，並不作聲。昏暗中閃爍的淚光使他心內癢癢的，柔柔的，想著她幾年來的宮廷生涯，就似囚禁在這華麗馬車中的無邊淒涼。
他低聲說：“為什麽不出來呢？你就一直願意躲在陰暗裏，守著一片狹小的天地？”
語氣溫柔，憐惜之意是藏也藏不住的泛濫，玲瓏有些驚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微笑著，眼眸熠熠生光，向她伸出手，“出來，看看外邊的天地。你還有很長的一輩子。”
玲瓏有所觸動，沒有了對他的敵視，這人一貫的笑臉便似親近的多，他的話仿佛也不無道理，略微遲疑，她終於稍稍欠身。
郭易鑫扶了她一把跳下馬車，玲瓏禁不住轉過臉去，由腮起直到耳朵後麵都羞得通紅。
“你方才……說的是甚麽意思？”她以細若紋蠅的聲音問道。
郭易鑫笑道：“剛才我說了很多哪，公主指的是哪一句話？”
玲瓏怨嗔地一跺腳，眼眶又紅起來，郭易鑫忙道：“是指我叫你不要擅入魯國夫人房中，並且說他不在那裏了？”
玲瓏點點頭。
“是這樣的。”郭易鑫平靜地道，“昨晚因機緣巧合，才知我久久抓不到刺客，是由於魯國夫人出手所致，昨天晚上魯國夫人連夜出城處理她幫中要務，順便把此人也帶走了，你如欲強進她房中，非但毫無所獲，且隻會引起旁人懷疑而已。”
玲瓏疑道：“京都城防森嚴，她能夠隨時出城？”
“她有陛下親賜的禦製金批令，全國隻有這一枚，別說是出城，便是半夜三更想進宮逛逛，也沒人能阻。”
玲瓏微微打了個寒噤，忽
然意識到，她的敵人，不再是母儀天下的郭皇後了，然而她上天賜給她的希望卻一樣渺茫：“她……她帶走、帶走那個人，意欲何為？”
郭易鑫淡淡一笑，道：“公主，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刺客是誰，勞你這般關心？”
玲瓏淒然道：“郭公子，玲瓏生長深宮，隻是無知無識的伶仃孤女，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懂得，你何苦定要這般逗我？”
淚水在她眼中滾來滾去，她強忍著不讓掉出來，神情淒楚，單薄的身子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郭易鑫歎了口氣，攙起她冰冷的小手，玲瓏有一驚，卻沒抗拒，柔順地讓他帶到亭子裏，他解下白狐皮大氅，輕輕披上她的肩。
“對不起，公主。”他首先鄭重其事地道歉，“我以後不會逗你，讓你著急，讓你難堪，不會再讓你傷心落淚。”
連著風帽的大氅很暖和，玲瓏躲在寬大的氅衣裏麵，帽子上抽出長長的風狐毛遮蓋了她大半個麵龐，教人瞧不清她的神色變化。
她覺得很安心，便隻是這麽靜靜地坐著，躲在濃密的風毛以及陰影裏麵，一如她五年來的狀態，借著玉淑宮的寬曠和陰暗，將自己深深地隱匿。
“公主，我已知道，魯國夫人私自救下的那個刺客是誰，而且我也知道皇後今天召你打算告訴你一些什麽。”郭易鑫帶點苦笑地說，“皇後太急於緩和，同你之間的關係，卻給你出了一個最大的難題。”
玲瓏輕輕道：“你是說，我剛才不該在魯國夫人那裏……”
“沒錯，你現在不應該和她關係鬧僵。首先，引起那場禍端的是她師姐，不是她，其次，她一直都認為公主並不知道真相，出手相救，當是為以後留下回旋之餘地，你若是今天果真闖入她房中，不論你表哥是否還在那裏，都是明確地告訴她，你已獲知一切，並且公開向她宣戰。”
玲瓏道：“可是，方才我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