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初涉真相3
〖030章〗初涉真相⑶
她極力地屏聲靜氣，保持著與往日相同的姿態。
這情形維持了很久很久，久到玲瓏雙足都已麻了，才聽得皇後輕輕道：“皇兒，你先退下吧，叫外麵的人也都散去，有勞他們想著，我好些了。”太子應了聲，起身欲走，玲瓏忙行了個禮，也想隨著太子一起離開，郭皇後說：“病中無聊，玲瓏，你陪著哀家談談話好嗎？”
玲瓏抬起頭來，勇敢接受郭皇後帶有窺探意義的注視，平平靜靜地答應：“是。”
反而是太子驚疑地問了一句：“母後？”
郭皇後道：“好了，哀家知你事務忙碌，你的孝心到了，哀家已很歡喜，快去吧。”
太子望著母親的臉，情知無可回轉，怏怏地走了。
無需郭皇後提點，小黃門已然不見，四名宮女走了兩個，另外兩個，則一內一外悄立侍候，絕無半點聲響，就象兩條淡若輕煙的影子。
郭皇後微笑向玲瓏招招手：“別隻站著，過來坐坐。”
玲瓏側身坐在床沿，郭皇後執過她的手，撫摸她僵硬蜷曲的手指，長長歎了口氣，竟是不勝淒惋，玲瓏隻作不聞，郭皇後隻好開口：“玲瓏，可知我病之由來？”
玲瓏道：“願皇後娘娘保重萬金之軀。”
這答得風馬牛不相及，郭皇後道：“你和清瓏她們一樣，叫我母後即可。”
玲瓏被她握著的手俱是涔涔汗意，狠了狠心，答道：“玲瓏從幼，叫了十年母後，如今……實在是改不過來，娘娘恕罪。”
郭皇後深深凝視著她，歎道：“是啊，玲瓏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誰也奈何你不得。差點忘了，你的及笄禮，還是由我親自主持的，即便我們一向生疏。”
玲瓏木然而坐，耳邊嗡嗡直響，強自抑製著洶湧澎湃的感情不致流於表麵，她向來深恨這個占踞母後原有宮室、搶奪母後原有風光威
儀的女人，平時見了麵，能夠漠視她的存在便盡量漠視，非到必要不對話，偶爾對答客氣而冷漠，郭皇後似乎也有著相同心理，入主中宮以來，未將重點目光放在她身上，然而，內心深處卻很明白這不過是雙方有意掩飾下的平靜，郭皇後從未停止過對她的關注而她從未停止過對於這個替代母後出現的“中宮”的痛恨。
明明是最得益的人，而且在這得益的過程中做了什麽樣推波助瀾的舉動無人知曉，卻在這裏假惺惺地惋惜慨歎，玲瓏忍了又忍，忽一眼掃過郭皇後臘黃的麵孔，眼角悉堆的皺紋，以及鬢邊霜霜點點，她忽作淡淡微笑，輕聲道：“皇後娘娘，請安心養病，思慮過多恐有損於貴體。”
郭皇後並不介意，從容換了個話題：“魯國夫人，其人如何？”
玲瓏瞬目，一時不解何意，謹慎答道：“老師風華絕代。”
郭皇後笑了：“難道玲瓏，也自甘下風嗎？”
玲瓏深深吸了口氣，道：“玲瓏見識淺薄，以我平生所見，單以容貌論，未可有與老師相擬者。”
“哦？”郭皇後盯著她，“那麽，除容貌而外呢？”
玲瓏猜不出她的心意，盤算良久，才說：“相識日淺，尚未深知。”
郭皇後微笑道：“玲瓏，我看你對她一定很仰慕吧？”
仰慕嗎？玲瓏直覺地對這話反感：“何以見得？”
“你自己或不曾悟到，你去了幾天，行為習慣已無意識向她靠近。比如說，你從前是不很喜歡抬頭說話的，目光更是躲躲閃閃，而今卻敢直視哀家。哀家為你由衷欣喜的同時，亦深感陛下為你選擇的這位老師，是恰當極了。”
“那是父皇先知卓見。”玲瓏更加不快，無論心底下如何客觀地認為這位老師風華絕代無人能及，但是皇後步步緊逼她親口坦承，心頭未免疙疙瘩瘩，年少輕狂，她雖然早已跳過這個過程，然而正在如花妙齡，韶華盛極，少
年人應有的傲氣卻也不能就此泯失盡無。
郭皇後微微一笑：“玲瓏是有些不服氣吧？不必如此，魯國夫人確然出色非常，就我所見，除一人外，無第二者可與之比肩。”
玲瓏淡淡道：“那位定是皇後娘娘你吧？”
郭皇後失笑：“我尚有自知之明。玲瓏你在尚書府這幾日，也曾去過她青魂分舵，難道就不曾聽說？”
玲瓏疑惑道：“聽說什嗎？”
郭皇後道：“以容貌論，君恩深寵，與魯國夫人可一爭之長短的，唯有她的師姐，也就是青魂幫幫主，王晴薇。”
王晴薇？這個名字好生耳熟，似在何處聽見……玲瓏凝眉細想，一時記不起來。
郭皇後瞧她神情不似作偽，倒詫然：“真未聽說？她就是陛下親認的禦妹，冰玉郡主。”
冰玉郡主——王晴薇。
玲瓏豁然記起，生病的那一日，由周玉晴作陪，向她款款介紹青魂幫中傑出人物，王晴薇是最後提到的，也隻來得及說了一句，皇帝駕到，這話就打斷了，諸多奇異之處隨著這個名字的記起一同想了起來，周玉晴遲遲不提本幫幫主，她說到幫主姓名時略有古怪的神色。
“她既是一幫幫主，如何又是父皇的禦妹？”她不覺問出。
郭皇後暫未答言，她病中的雙眸原本毫無神采，此時卻煥出極為複雜的驚人光芒，清眸炯炯，盯住玲瓏，一字字道：“玲瓏，老實告訴我，是否恨極了哀家？”
這一言可謂石破天驚，玲瓏再也難以保持平靜，倏然立起，顫聲道：“皇、皇後娘娘何出此言？”
郭皇後的反映是一下子又回到那個病懨懨的狀態，安然靠於引枕之上，甚至還闔目休息了一會，有頃，恍如夢幻的語聲才輕輕響起：“你不該恨我，我和你無怨無隙。玲瓏，你年已成人，那件大禍——累你母喪族敗凋零冷落——那禍端的前因後果，理當為你所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