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芊花,其實你今天表現很不錯的,隻是酒量差了點,不過沒有關係……”薛海輝一邊攙著林芊花去停車場那邊,一邊總結今天晚宴的成果。

自顧自地說了一陣,發現林芊花沒什麽反應。

“芊花?”薛海輝借著停車場的燈光看林芊花的臉。

林芊花的臉上全是淚。

“芊花?”這次,薛海輝的語音裏帶了些疑慮和焦急。

“是不是非常難受,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林芊花低低地說,呼吸不穩。

輕輕地擦掉她臉上的淚,薛海輝憐惜地說:“如果酒量不好,下次就不要那樣喝了。反正,以後我這邊的項目也用不著你去公關。”

林芊花再次垂下頭。薛海輝隻道是她喝醉了難受。

林芊花確實是難受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她高估了酒精的力量,以為那樣至少可以暫時麻痹一下自己的大腦。實際上,酒精讓她的情緒更加的激烈。為了壓抑那些洶湧著的回憶與傷痛,所以她無法停下酒杯。至少,醉了的話是一個完美的幌子。

“芊花,我們接下來的這個大項目應該問題不大,徐總今天好像心情不錯,難得他明知道我們是在公關還那麽熱情。”薛海輝握著方向盤,一邊啟動這輛黑色的別克君威,一邊笑著對芊花絮叨,顯然他心情不錯。俗話說,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以今日與徐一帆會麵的情形來看,此次LAN項目前途一片光明。

芊花整個人無力地窩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雖是係上了安全帶,卻總是一副讓薛海輝沒法放心的樣子。所以,盡管夜色已深,街上的車流量很小,薛海輝的車還是開得很慢。如此,不算太遙遠的距離,竟然足足開了近兩個小時。薛海輝當然不會讓這兩個小時的時間在無聊中渡過,他還沉浸在剛才晚宴的氣氛中。所以,一路上的話題,他都在說那個徐總徐一帆。

“芊花,你對那個徐總的印象怎樣?”

“沒什麽。”芊花有氣無力地應道。

“其實我也想不到那家出口公司的幕後老板竟如此年輕。他看起來也就25歲左右的樣子,而且在商場上也沒見他多少身影,倒是風流場裏有不少傳聞。據說,姓徐的一回國就俘虜了不少貴婦人和少女的心。他對女人還真是出手闊綽,曾經在夜店與一個英國人鬥富,硬是將劉記的少夫人看中的那款項鏈買到手了……”

大約說的都是些別人的故事,所以薛海輝說起來沒有任何負擔。聽到別人是怎麽對他說的,他便是如何說給芊花聽,甚至在某些故事枝節上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與創造,如此一個個關於徐一帆的故事,竟被他講述得活色生香。不知道為什麽,即便隻是簡單與一個女性朋友在一起吃了頓披薩或者喝了一頓咖啡,用坊間流傳的那種語氣說出來,就平白的增添了不少香豔和猜測。

林芊花的頭幾乎要埋進自己的頸窩裏。耳朵裏全是薛海輝的笑侃,腦海裏全是徐一帆和各種女人出雙入對的身影。在薛海輝看來,徐一帆的這些風流事跡就是供圈子裏的人茶餘飯後一起談談,然後會心或者揶揄地笑笑。他自然想不到,如此香豔的故事輸入林芊花的耳朵裏,簡直就是字字驚雷。

是徐一帆他變了麽?

還是從前的那四年她根本沒有看清過他?

林芊花心碎萬分地想起八年前第一次遇到徐一帆的情景。

“喂,這個交易你到底做不做啊?一篇論文而已,本少爺的開價是一萬。這個數字你靠做家教一年也掙不了這麽多吧?”一個額頭上挑染了一撮金黃色的男孩子很囂張地對林芊花說道。

“不做。”林芊花的回答簡單而幹脆。

“你腦子進水啦?是寫一篇論文簡單還是做幾年的勤工儉學簡單?”其他好幾個人在周圍起哄。

“我今天下午要去做家教,我走了。”林芊花說罷轉身欲走。

“站住!”那個有著金黃色劉海的男孩顯然是這群人的中心人物,原本以為林芊花會感恩戴德地應下這個事,沒想到在這吃了個癟,甚至還當著這麽多人。這讓他以後在這學弟學妹甚至是同班

同學麵前如何抬得起頭?無論如何也得給這個不吃敬酒的女生一點教訓。

“林芊花,你學習成績好有什麽好得瑟的!”

“我有得瑟嗎?我隻是拒絕你而已。”

“你……”聽到林芊花的話,他幾乎氣得說不出話。“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臭三八。”

然後,一群人開始追打起林芊花。

林芊花和這群人不一樣,她是拚勁全力考上的這所重點大學,眼前這群人不一樣,他們要麽靠錢要麽靠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平日裏,林芊花就不喜歡與這樣的人有什麽交道,她隻要好好地學習,然後課餘可以做一些勤工儉學的事,如此還可以幫家裏減輕一些經濟負擔。隻是她不去招惹這些少爺小姐的時候,偏偏這些少爺小姐找上了門。

林芊花氣喘籲籲地跑著。還好,她的體力比那些少爺小姐好。但是,這樣能躲到什麽時候呢,他們人多勢眾,而且就算今天沒有了結這件事,往後他們也有的是時間來找她的麻煩。

盡管是冬天,林芊花雙手撐在腿上,汗水還是順著頭發往下淌。

“林……芊花,你……給我站住!”

剛剛停下來就聽到後麵的人在那追了上來。

“幹什麽呢?你們!”

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傳過來,林芊花愣住了,後麵的一群人更是愣住了。

“徐……徐少……那個臭三八她不肯幫我們寫論文。”

“咚—”剛剛說話的那個男生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已經被人一腳踹翻在雪地裏。

“徐……徐少……”

“最討厭聽到男的罵人了,再讓我聽見髒話,我就打掉你的牙!”

“滾!”一群人幾乎是作鳥獸散的。雪地上隻剩下一串淩亂的腳印。

“聽好了,別和那群人扯上關係,他們玩的那套不適合你!”

林芊花怔怔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生,幾乎屏住了呼吸。他站在那個白玉台階上居高臨下,姿態漠然。那個時候天上忽然開始飄著柳絮般的雪花,映著他一襲白色風衣,就像一副畫,美的讓人失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