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走的很安祥，請節哀。
就這麽一句話，她的心都揪緊了，心髒像是要裂開了。外麵的天空是灰色的，陰冷陰冷的，下起了滂沱大雨。風吹得好急，像是要把什麽給吹走似的。她忽然想伸手抓住一絲什麽，可卻什麽都抓不住了，連最愛她的那個老人也離開她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慈祥地微微笑著喚她的乳名，叫她一定要堅強地快樂地生活下去，教她明白沒有人是可以給你依靠一輩子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誰是完全可以依靠的。可是，在紀什淺的心裏，外公就是她這輩子的港灣。
那晚，她走出宿舍，走到沒有燈火的足球場上，她坐在冰涼的階梯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地上還是濕漉漉的，球場上響起了蟲兒的鳴叫，周圍一片都是黑壓壓的，恐懼黑夜的她，今夜獨自一個人就這麽坐在冰冷的地上，抱著腿，把頭抵在膝蓋上，不再恐懼黑夜，因為她知道外公就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她，她深信外公是會保護她的，想起了外公生前對她的種種關愛以及痛愛。滾燙的淚水順頰而下，像一股熱流不停地在流淌著，好幾年沒哭過了，哭泣原來是那麽地鑽心地痛，在想著往事，淚水情不自禁地滑落……
以後就是天人相隔了嗎？抬手可及的是什麽地方？
那夜。
時間走得很漫長很漫長。
就靜靜地坐在冰冷的階梯上。
獨自默默地流淚。
偶爾想起一些兒時開心的事，就那麽地傻笑出來，兒時的快樂有外公溫暖的臂彎。忽地，淚水又像湧泉般湧出，再也止不住。臉頰都是淚水的痕跡，淚水不知道被風幹了多少次，用手拂去淚水，卻發現麵頰是硬梆梆的，淚水僵化了臉頰。
出殯的那天，烏黑的密雲把整個天空給籠罩著，剛開始是飄著絲絲小雨，而後是滂沱大雨，來參加葬禮的人群臉上都透著憂傷。
參加葬禮的人數有好幾百，紀什淺站著逝者家屬這邊，向來給外公道別的人鞠躬著。
她的眼睛紅腫紅腫的，臉頰還有幾絲淚痕還沒來得及抹去，淚水再次湧出。
葬禮現場的人群都低低地透著絲絲憂傷沙啞地說，請即哀。
他們在追悼著一位老好人，他這
一輩子，活得很清苦，卻幫助過好多人，讓人們深深地記住了那個熱心卻不求回報的老人。當接到老人已經逝去的那一刻，沒有幾個人是相信的，再三確認。從各地飛回來送他最後一程。
當棺木蓋緩緩地蓋上的時候，紀什淺抓狂地阻止那幾個人，狠狠地用力按住棺木蓋與他們相反地用力推著。
不。
不。
她的心在呐喊著。
“你們不準，外公還在。”
在她用力的時候有人卻更用力地按住她的胳膊。有人在旁邊說，別誤了時辰。
她附在棺前，看著棺木蓋緩緩地蓋上，她看著那棺木蓋一點一點地合上，她頹然地軟化在地上，再也不掙紮了，淚水靜靜地不停不停地湧出。
釘子的聲音就好像是釘在自己的心髒上，叮叮作響，每釘一下，她的心髒也隨著停止跳動一下。
而他再也沒出現過，在她傷心時最需要得到他的安慰的時候，他在國外，對這裏發生的一切一概不知道。
那時，她的心再也不會為任何人而跳動了，它已經隨著外公入葬的那時候而去了。
心裏一直埋著一段情。
無論是對外公，還是對韓風。
她都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了。
鐺......鐺......
禮堂的鍾聲再次響起，一聲一聲地敲響著，鍾聲的餘音蕩漾著整個禮堂。
鍾聲的響起把紀什淺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她別開頭側著一邊，眨了眨眼睛，想把霧水逼回去。
韓風擱在椅子邊上的手本想伸手去為她拭去那讓人心疼的淚水，當看到她不想他看到而扭到另一邊的時候，他看著她單薄的後背微微顫抖著，手微微地握成拳頭，鄒了鄒眉頭。或許，她不想別人觸碰她的傷痕吧。握成拳頭的手微張開，輕放在紀什淺的肩膀，稍微用力輕握著。韓風的聲音很輕地飄逸在紀什淺的耳邊，聽著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覺得舒服。小淺，還好吧。
韓風與紀什淺一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當聽到鍾聲響起時，都微微地扭動了身子。紀什淺抿了抿嘴，看向韓風，微啟嘴唇，輕輕道：“韓風，幾年來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你說過祝福的
話，現在給你補回來。”在由紀什淺口中道出的祝福，韓風覺得是如此地諷刺，現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韓風的眼睛閃爍著幾絲歉意以及無奈，輕輕點頭道謝。韓風的心隱隱作痛地暗自說著，小淺，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那年我不應該這樣待你，而現在又再次出現你麵前，是我把快樂的你給帶走了。看著你偽裝出來的堅強與快樂，真的令人生疼憐憫。
雖然幾年過去了，但是在韓風的心裏一直是有紀什淺這個人的。但是現在拿什麽去麵對他們的過去呢？他連一個離開她的理由都沒有給她就那麽決斷地遠離她的世界。甚至一直沒聯係過。
你責怪過我嗎，小淺？就那麽不聲不響地離開你。
韓風背部靠向椅背，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紀什淺的回答。
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是Lenka的《don't let me fail》。一直很喜歡那歌曲的柔和律感，所以設為來電顯示。
按下接受鍵，站起來走到窗戶，很認真地說著。
蓋上電話翻蓋。徙步走回韓風的身邊，她注意到韓風的眼睛一直圍繞著她，從未轉移開過。
紀什淺習慣說話前會給對方展示個微笑。她微笑著道，韓風，我現在要去準備今晚的餞別會了。下次再見。
她欠了欠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包包放在單肩上掛著，走了幾步，忽然佇住了步伐，轉過頭，有點力度地說，韓風，我沒怪過你，所以請你好好地生活下去。
加快了腳步，想快點走出禮堂，不用那麽緊張地麵對韓風，其實她一直都很緊張，那輕鬆的表情是裝出來的。恍若幾年過去了，那道已經結了疤的傷痕還是會隱隱作痛。站立在草坪上，仰望天空，覺得此時的天空有點冷。韓風，說真的，我並不怪你，隻是我不明白。難道你當真如傳聞所說的那樣，為了達到自己的欲望可以犧牲一切去換取嗎？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那麽陌生了，還是你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呢？你離開的那年，我還沒來得及弄清楚要不要去怪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被外公逝世的事實壓得喘不過氣，根本沒時間去理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覺得我們的關係這樣也好，合則在一起，不合就放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