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絳公子
離開菊苑，沒有了悠悠的香氣，隻有撕裂的冷風，我開始後悔為什麽沒有回房添加一件衣服呢，越來越怕冷了，這墨芷的天氣我竟一點都不適應。
“陌雨，到底是誰找我？”我們走至一座小橋上，菊苑被我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原來，花錦軒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它該是轅城最大的一座私人宮殿了吧。而這菊苑隻不過是花沐顏那小小“後宮”裏一個不起眼的小房子。
“清絳公子。”陌雨幽幽地說道，鵝黃色的衣裙在風中翩翩舞動，陌雨更像是菊苑中的美麗不可褻瀆的菊花。
“清絳公子？”我更加驚詫，這清絳公子與我素未謀麵，更別談什麽交情了。“素聞清絳、明玨、緲月三位公子喜歡在外遊玩，久不在花錦軒，怎麽這清絳公子對我這小小的醜俾來了興趣呢。”
“玲兒姐不醜！”陌雨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一臉的認真，她這樣看著我，原來，冷談的臉上也會有這副認真的表情。“玲兒姐姐一點都不醜，不，是天下最美的人。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姐姐的美。”
“為什麽這麽說？”我的心一沉，感覺像被她看透了一般，心底漾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我逃避開她的眼睛，居然害怕看著她。
“玲兒姐，我們走吧。”陌雨轉身，帶著我，走在前方。那遠處，是一處竹樓，漫天飄舞的黃葉中，冰冷刺骨的烈風裏，那一抹少有的綠色，清蕩心靈的綠色。那裏應該是竹苑小主，晴漣竹的地方吧。她該是怎樣的女子呢？
空穀幽笛，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駐足在橋邊，我側耳，那纏繞在耳際令我久不能忘懷的笛聲，像極了夙言的溪水聲。竹亭裏，水色淡抹，悠悠轉轉，我瞥見一種與世隔絕的美麗，脫塵忘俗，即使是在花錦軒這樣的地方……不，也許花錦軒才是適合她的地方。
那動人的笛聲來自她，我想，她也是一個不可掉以輕人的敵人吧，若日後有緣，也自會成為朋友。
“漣竹姐姐的笛聲永遠都那麽與世隔絕，就像她的人一樣，玲兒姐我們很快就到了。”
“那你能告訴我你喜歡哪位小主跟哪位公子呢？”我回首，靜靜地聽著笛聲，很快就能見到這位小主了。
“憂蘭，明玨。”陌雨淡淡地說出兩個名字，“此生，陌雨隻佩服這兩人。不過，玲兒姐姐亦有讓陌雨佩服的地方。”淺笑依稀，明眸善睞美如畫。
很快，我隨著陌雨進入一片水汽氤氳的地方，稀薄的霧氣，若隱若現，一處草房赫然其中，“玲兒姐，小心。”陌雨提醒著我，這才注意到我的腳下是一條清澈的河流，霧氣中的小屋近在眼前，這是什麽？防禦嗎？
“玲兒姐上舟吧。”陌雨牽著我，踏上小舟，陌雨撐著竹篙，細細的
水流衝擊著舟底，嘩啦啦的水流聲，清澈入耳。
“這清絳公子可真是…獨特。”不，準確的說花錦軒有地位的公子小主們誰不是這樣呢。
“玲兒姐，上岸之後我就離去，一個時辰後我會來接你。”她站在舟前，我坐在舟後，鵝黃色的衣裙沾上了霧氣，黑亮的秀發滴滴水珠。這冰冷的濕氣我是越來越承受不住了，眼看著離小屋越來越近，我的心卻不知道該怎麽跳動了。
小舟靠岸，陌雨牽著我上了岸，岸邊一樹桃花開的別樣嬌豔，“玲兒姐，一個時辰後我來接你。”
“好，你走吧。”我轉身離去，驀地，“陌雨回去後換身衣服，都濕了。”
“陌雨告退。”陌雨撐杆，消失在這氤氳的霧氣裏。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深秋裏，落葉飄零，百花自殘留，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
“落水澗”這是它的名字？我駐足在屋前，抬眼望去，落水澗，嗬嗬，原以為會以桃花為名，豈知會是這名字。好獨特的清絳公子。
我扣了扣門扉，卻無人回答，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倒好，我這常年不近水的人倒是濕了鞋子。雙腳冰冷，寒徹入骨。
見無人答應，我徑自入內，小心地打開門，古樸雅致，別具風格，與花沐顏的屋子相比，他清絳都顯得兩袖清風。
屋內，一藍山男子靜坐其內，長發如瀑，膚若凝脂，美若天仙，嗬嗬又是一翩翩佳人。他，聚精會神，麵容凝霜，好似這屋外的寒霧。他，指尖飄揚，飛快的在棋局上揮斥方遒，外表的柔弱，內心的要強。這江山要是能像這棋局，那我早該贏了。
“既然來了，為什麽不說話。”他斜睨我一眼，轉念，低頭，又專心的研究起他的棋。我不說話，隻是走的近了些，細細觀來，這已經是副殘局了，無路可進，更無路可退。黑白棋子，就像是人生，不是白的贏，就是黑的勝。隻是世間還沒有他這樣的人，將自己一步一步逼上絕境的。
“你站在這不說一句話，這會亂我心智。”他不抬頭，但多多少少我還是能從他那不冷不熱的語氣裏聽出幾分焦躁不安。
“觀棋不語真君子，雖說奴婢隻是個微不足道的丫頭，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我微笑道，“不知公子召奴婢來有何事呢？”
“事情自然是有，隻是……”他手舉黑子舉步維艱，“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他躊躇，眉角微蹙，嗬嗬，原來他是個棋癡。
“公子的棋不用下了。”我伸手奪過他手中的黑子。
他驚詫，仰臉望我，“為何？”
“此棋局已成定局，既無路可走，更無路可退。公子剛才步步為營，硬是將自己逼上死路，現在想要絕處
逢生，難上加難。”我信手將黑子放在棋盤上。
“不，不可能，我明明照著這棋譜來的，為何無解？”他焦急著翻開手中的棋譜，豈知這最為關鍵的一章卻被撕了，“嗬嗬嗬嗬嗬……”他冷笑道，藍眸裏一絲失望，“注定我清絳解不開這棋局了。”
“公子方才下棋一心要將白子逼往絕境，心無活意又怎會絕處逢生呢。若公子不嫌棄，奴婢願意與公子對弈。”
“果真？”他不相信的看著我。
我點頭微笑，“這要看公子是否願意讓我幾子，小女子不才，還望公子手下留情。”
待他重新整理好棋盤，我不請自坐，“方才公子選的是白子，那奴婢就選黑子吧。”
人生一大快事莫過於能棋逢對手，而我麵前的清絳，容姿勃發，氣宇軒昂。指尖的白子在他手中揮灑自如，與其說這是一場對弈，這更像是一場戰爭。開局讓我三子，可這事後，步步緊逼毫不客氣。眉角的那顆看似溫柔的朱砂痣，我卻覺著是殺氣。
……
“哈哈哈哈哈！”清絳仰天大笑，“好一招峰回路轉，真是殺得我片甲不留啊。清絳佩服實在佩服！”
“不不不，公子謙虛了，奴婢愚笨隻是湊巧的。”我拭去額角的汗珠，這個清絳真是棋中高手，好就次險些就要將我逼死，可是不得不說他還是讓我不少。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奴婢在棋藝上還有如此之高的造詣，我真的是眼拙了。”清絳起身，伸了伸懶腰，沒有半點架子。是啊，若他有架子還會住在這茅草屋子嗎？
“公子真的是過獎了，奴婢剛才也是險勝，這還不是多虧公子謙讓。隻是……”我望著窗外，一抹粉色的影子，看來陌雨已經等候多時了。“公子您召奴婢來所為何事？”
“哦，就是為了菊絲婭，她是我結義妹妹，我理當替她出麵應戰你家小姐，隻是我也不是那種愛湊熱鬧的人，所以煩勞姑娘回去跟你家小姐說聲七日之後的比賽若無什麽要緊希望你家小姐就不要點我的名字了。”清絳揉了揉眼睛，看得出他已經很疲憊了。
“嗬嗬，公子是想多留些時間參透棋譜吧。”我偷笑道。
“誒？這你也知道？”清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淺淺的梨渦，他竟然也這麽害羞。
“那好，奴婢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我起身，卻不想由於久坐加上這濕鞋凍腳，我竟一個踉蹌栽了下去。
“沒事吧？”清絳及時穩住了我，“你的鞋子濕了？”
我點頭，從他懷裏起來，“回去換了就好，煩勞公子了。”我作揖，走至門口“天涼了，公子不是你門前的桃花，記住多穿衣服，還有這性涼的茶就不要再喝了。夙言的茶不是隻有這一種適合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