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換相思
斷腸？還是相思？
紫夜微，係脖間，我問，“此意何為？何以夜微贈我？換相思還是求斷腸？”我攥緊了脖間的夜微，我知曉，他此刻是認真的，沒有一刻我是如此的肯定。
母後曾說，夜微有定情之意，當初父皇為博美人一笑命人搜遍天下方尋得這夜微珠。世間罕有的寶貝……他贈的起，可我卻受不住。
“願求一心相知人，無論是換相思還是求斷腸…但你子言玲是我花沐顏第一個認定的人，也會是最後一個。有時…一個人久了……便沒有什麽是值得留戀珍惜的，而性命此刻就更不值得一顧了。然，遇上你的那刻，我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也許還有報仇原因……但，我也向往那心安理得生活。”他擁上我，緊緊地將我圈在懷中，拚命地給予我溫暖，可是…笨蛋！你忘了我一身濕透了嗎？
“該死！”花沐顏皺了皺眉，“我怎麽才發現你一身濕呢！”立刻鬆開我，將我按回座椅上，“你等會兒。”隻見他興衝衝的推門而出，半盞茶的功夫才折身回來。手中還抱著一襲錦緞狐裘衣裙。
“莫不是想讓我這你這換身衣裳？”我打趣的看向他，卻不想他紅透了臉頰。
“我已吩咐喬叔為你備上熱水，待會兒便會送來。都怨我一心想告訴你我的心情，卻未注意你被淋濕了。”滿含歉意的雙眸，俊俏而委屈的臉龐忍不住想讓人調笑一番。
“那你呢？”我接過他遞來的衣裳，又指了指門外來送水的喬叔。
“我當然是…出去了！”嗬嗬，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花沐顏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的可愛害羞了。
“好了，我也不笑話你了，你出去一會兒，我很快就洗好。”喬叔偷笑著將水拎進屋子，而花沐顏則紅著一張臉逃似的飛奔離屋。
疏影搖曳，還有淡淡的木槿花香，脖間的鮫人之淚化作的夜微珠，明澈晶瑩，沉浸在著溫潤的水中，腦海裏滿是花沐顏的音容笑貌，他說，願求一心相知人。而我便是他要的人嗎？
往昔他對我說的種種話語皆浮現開，求的我信任，帶我去賞絕世獨立的紅梅，他…也許真的信我。
相思還是斷腸？
我猶豫了……
若是可以，我寧要相思不要斷腸。
夜微發出幽幽的光彩，懾人心魄的美，我問，“他，我可以信嗎？我真的是他喜歡的人嗎？”
夜微依舊發著幽幽的紫光，仿佛在說，隨心而念。或信或者不信，全依自己的心。
也許……
我啞然一笑，將臉沉浸在這
溫潤的水中，眼眸處一片清明。倏然，我想起了那一晚，我縱身一躍而下，他卻毫不猶豫的隨我跳下……明明跟我一樣不懂武功，他說“用這種方式證明我是不是值得信任你未免也太兒戲了？”是啊，現在想來我當時的做法還真的是兒戲了，可是我不也證明了他是值得我信任的嗎？
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讓我信任，而我一路隨他過來不正是“信任”二字嗎？
如今我又在懷疑什麽呢？
“啊~”衝出水的桎梏，瞬間想開一切，為什麽我不放開一切呢，尋得一心相知人，勝過一切！
雨，依舊在下，落入凡塵的精靈，蕩滌了一切汙穢，誠然，又會回到清明的天空。
整理好了儀容，將在門外的花沐顏喚進屋子，開門的那一刹真覺得自己有些反客為主了。
興許是剛才在門外也覺著有些冷了，那單薄的外衣上又添置了一件稍微厚實的紫色長袍。
素衣的他是潔白的木槿，如今紫衣的他，書卷氣中又有一絲懾人的妖冶。他抬眸看我，言語嬉笑道，“出水似芙蓉，宛若西子仙。”
“你…”瘦弱單薄的他還不忘向我調笑，有些可氣，有些淡淡的滿足……“今晚給你添麻煩了，現在是幾更天了？”估摸著我出宮也有好幾個時辰了，不免有些擔心還在宮中替我應付的杺兒。
“快三更了。”他揚了揚嘴角，沒有笑，隻是直直的看著那一盆的洗澡水，久而才說，“怎麽覺得有些狼籍了？”
“額……”這話是…什麽意思，明著就是說我……頓時耳根子紅了起來。“這不該怨我，誰讓你這個偌大的絕王府裏隻有喬叔一人打點呢！”我並不是強詞奪理，隻覺得以前在花錦軒時他身邊也就隻有洛瞳一人，如今回了絕王府也隻有喬叔…過於清冷了些。
“也是…….喬叔年事已高，我是該考慮添些家仆了，興許將來的女主子會為我打點一切呢。你覺得如何？”蕭蕭似暖風的笑起，側臉看我。
如何？我怎知…..
“玲兒，你我都是一樣的人。”花沐顏上前，將我圈在懷中纖瘦十指撫挲著我微濕的發絲。
“一樣嗎？”我不解，到現在為止我都不覺得我與他像，哪裏像了？我苦笑，沉溺在他縈繞著木槿花香懷抱中，第一次覺得如此的安心，如此的讓人想一輩子就這樣依靠下去……
“你信我嗎？若是可以，我能給你一切，就如當初在紅梅林中說的那樣，哪怕是整個江山也可以。”一次又一次撫摸著我的發，繼而是我微熱的臉頰，還有…曾被他吻過幾次的
唇瓣。
“我…信！”有一刻的遲疑，有一份的肯定。
他笑，“信就好，是相思還是斷腸……”他吻上我的唇，輕咬道，“換相思，莫斷腸。一生情，兩相守，三世回眸，四世勿忘！”
“不要你許我千秋萬世，隻要這一生容我幸福便足以，來生的事來世在說。”是啊，來世的事來世再說……
蓮漏三聲燭半條，杏花微雨濕輕綃，那將紅豆寄無聊？春色已看濃似酒，歸期安得信如潮，離魂入夜倩誰招？
浮生若夢，戀此生憂。
相擁，相偎，我與他，還是有相似之處的，便是……我們也開始信任了，彼此的信任。
心中甘甜，從未有過的感覺。
突然明白哥哥為何如此執意於笑兒了，一個情字吧。
雨霖鈴，夜色靜，我想我也該離去了……
“我該走了……”沉吟低語，竟有不舍。
“好！”他鬆開我，“我讓緲月護送你。”安慰似的吻上我的眉梢，蜻蜓點水般的溫柔。木槿花一般的男子…
“嗯。”我點頭，又想起我來的目的，“你的傷…乖乖聽明玨的話吧，好好照顧自己。倘若知道你的傷如此嚴重我該早些……”我語塞，硬將到嘴邊的話噎了回去。
“早些什麽？”他好奇的打量著我。
“我…還是那句話，好好照顧自己，以後…你還要許諾我更多呢，不能獨留我一人！”這家夥明知道我的心思還故意這樣，甩袖離去，又不禁回眸看他，依舊笑語盈盈。而緲月則早就守候在門外，見我出來又是凝了一下眉，不吭聲，領著我下樓。
這雨下的還真是大，走至樓下才發覺身邊沒有一樣可以遮雨的工具，看了眼緲月，沒有任何反應。隻覺得這孩子已經被花沐顏鍛煉到“百毒不侵，萬事不顧”的地步了，指望他？還是算了吧……叫喬叔來？於心不忍，喬叔年紀大了，還是冒雨前行吧，大不了回宮後再洗個澡。
“玲兒！”有人喚我？
抬頭望去，紫影閃現，笑靨似花，還未看得清他的模樣，便聽到急促的腳步從身後傳來，略帶粗喘聲，隻見他手執一把百蝶織錦雨傘迎麵而來。
“莫要淋濕，不然我會心疼的。”將傘為我撐起，娓娓道，“路上小心。”
一絲甜蜜落在心田，“回去吧，不要著涼了。”淺笑間，瞥見他的視線正落在我脖間的夜微上。
恍惚間，覺得他的笑是時間最美的，勝過璃城的芙蕖，賽過紅梅林的梅花。
我想…我徹底淪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