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即墨寒

刺目的冰涼,忍不住縮了縮身子,鼻尖是那陣陣的鹹澀,睜眼,看著不遠處那高高的小窗,一派灰色,黯淡的光芒努力的照射進這寒冷的監牢裏。原來…自己還沒有死。

眼前的牢籠還在,那條五彩巨蟒盤身而棲赫然在前。

汝嫣笑慘笑一聲,發覺雙臂仍舊被兩條玄鐵鏈束縛著,身旁寂靜如水,無人看管。抬眼打量起周圍,除了那隻墨黑的牢籠,還有數不清的刑具。隻要她不開口那些東西隨時隨地會落在她身上。

“咳咳~~咳咳~~~”喉頭一緊,鮮血傾瀉而出,真的忍不住了……如若,那個男子在乎她的話,此刻也該來救她了。

到底,她的執著對不對呢?

即墨寒……

那雙冰澈如水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從她被五彩巨蟒纏繞到笞鞭落身,沒有呻、吟,沒有掙紮,做的最多的也隻是要緊了嘴唇,那幾近透明的薄唇一次又一次的被血色染紅,然——卻沒有淚。

然後,昏厥…驚醒…昏厥……

“寒兒!”婦人摩挲無名指上的鳳戒,血紅色的寶石發出妖冶的光芒,一閃,刺痛了他冰涼的眸子。

“……”被喚作“寒兒”的男子沒有回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寶劍。肅殺的雙眼恨不能吞噬萬物,但眼前的人卻是他不能違抗的。

“本以為你明日才會趕回,沒想到竟這麽快,這下母後也放心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往後朝政事物你萬萬不能耽擱。”

鳳棲殿

西風鳴絡緯,一夜碎落花。

“寒兒,在外半年過的可好?母後甚是想你。”芷懿太後吹了吹杯口熱氣縈繞的茶水,閑適之態同剛剛歸來的即墨寒話著家常。

即墨寒不語,甚至連嘴角都沒有動一下,目光空然,隻是凝望著窗外被雨水敲擊發出“簌簌”之聲的樹葉。

“寒兒,母後在同你說話呢!”芷懿太後不滿的敲了敲桌子,但沒有換回男子的注視。如劍的眉,如劍的目,如劍的薄唇,渾身充斥著讓人難以靠近的殺氣。

“母後,何時

才會放了她。”匆匆看了一眼她,又將視線落回那瀟瀟雨歇處。

“嗬!本宮以為是何事,隻要寒兒說一聲母後隨時可以放了她。”斜睨了身旁的侍女,款款說道,“蓮兒,本宮的茶涼了,給本宮換茶!”

“是。”粉衣婢女聞言退身,少頃,提上新茶,為芷懿太後重新斟上。

黛眉舒展,嘴角彎起,一派享受之態,“對了,那位汝嫣姑娘在宮中也待了幾日,母後還未曾好好見她,聽聞也是位絕世佳人,也難怪寒兒久滯顧城不願歸來。不如母後召她前來一同飲茶。”

“……”即墨寒沒有做聲,隻是目光隨著侍女一路遠去,久久……芷懿身旁的大太監衛祿領著兩個小太監進了偏殿。

縷金挑線織錦圖騰的地毯上赫然印上了奪目的鮮紅,那早已支撐不住的身子現如今已如殘葉般任憑他人的動輒。

那一向靜默的男子,一抬眉梢,陡然握緊了雙拳……

“寒兒,你與汝嫣小姐也算相識一場,不如為母後引薦引薦!”芷懿太後那張掛著笑意的臉迎上座下奄奄一息的汝嫣笑。

即墨寒起身,眉梢輕佻,“母後既已將她請來,身份之事自然比朕更清楚,何必還讓朕多費口舌!”冷眸凝上地毯上紋絲不動的女子,那緊握的雙拳,倏地舒展開。

那一身清麗脫俗的水綠已然是破損不堪,如瀑的青絲遮住了她慘白如紙麵容。

她一直未動,隻在他道出那個“朕”字時,似乎聞見她有一絲動容。

朕?!

這便是他對自己的欺瞞嗎?

竟不知……自己是這樣的傻!

“汝嫣笑……拜見…芷懿太後……”強撐著一口氣力,那細如杯口的雙臂支撐起孱弱的身子,她道,“民女…拜見陛下……”

愕然……

芷懿太後

即墨寒……

皆驚,那慘淡的麵容,那依舊在流著鮮紅的嘴角竟而是一抹詭異但可視為傾城的笑容。

“得了,起來吧。”芷懿揮袖,舉止大氣凜然,“來人啊,

看座!汝嫣小姐身體不適,莫不能叫人給本宮安上個心狠的罪名了”

左右搬上金絲紋檀木椅,孱弱攀坐上椅子,隻覺得又是一頓撕心裂肺的疼痛,椅子上的墊褥裏分明藏著玄機。本就是滿身的鮮紅還怕再多流一些呢……汝嫣笑苦笑,卻連動動嘴角的力氣也使不上半毫。

一幕幕,他看在眼裏,那滿目的鮮紅刺痛了他冰藍色的瞳孔。一直都知道她是堅強隱忍的女子,一直都是。

當初也是她這般性子深深的打動了他,怪…隻怪……終究是他有錯在先,終究是他先負她的。

“久聞笑兒姑娘芳名遠播,今日一見果真是傾城傾國的女子,這一身的傲然之勁頗像本宮當年。”芷懿太後毫不猶豫的誇起了眼前的女子。

“太後謬讚了…笑兒蒲柳之姿不登大雅之堂,今日這一身襤褸玷汙了娘娘的鳳眸,笑兒自知死罪。”女子微微抬眼,清澈如水之眸讓人頓生暖意,卻,又道,“隻是笑兒隻是顧城一個小小的生意人,不知為何有此殊榮被太後娘娘特招回宮?”不輸男子的氣概,即使受盡了折磨仍舊是不屈不撓,堅韌的眼神…像極了……那個女人!!

芷懿太後麵容一瞬微嗔,繼而又做笑靨,“自是為了我那寒兒……”

目光落在久不多言的即墨寒身上,隻聽汝嫣笑輕聲一笑,“娘娘怕是誤會了,民女福薄命賤從未見過當今高高在上的陛下,今日是民女第一次見到吾皇,誠惶誠恐更不會有娘娘所想之事。”

女子捋了捋散亂的發絲,輕微無力的動作,入了他的眼,烙進了他的心……那白皙瘦弱的手臂上,係著的是他贈她的緞帶,曾經……在杏溪旁,他為她束發,正是那根如雪的緞帶,如今渾身的鮮紅,卻留的它純潔耀眼。

“嗬嗬……寒兒為你甘願留在顧城,縱使本宮下了十二道懿旨…他也膽敢違抗!好大的膽子啊!”芷懿太後一陣叫囂,鳳袍奮力一甩,繼而茶幾上那杯滾燙的茶水撲上汝嫣笑白皙的麵頰。

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敢違抗她的命令!

誰都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