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盤問
當年的林意映雖然一直把媽媽的勞累和苦痛看在眼裏，可畢竟她那是冷眼旁觀，沒有親身經曆。
如今真正做了五年媽媽，她才真正體味到一個單身媽媽的勞累與辛酸。這個時候她才懂得，之所以說母親偉大，並不是因為媽媽給子女做出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隻是在媽媽眉梢眼角傳遞給你的，那日日流淌在指尖的慈愛與溫情。
林意映一直以為，自己給暖暖的愛就已足夠多。可在重遇蘇青的一刹那，暖暖對蘇青特有的那種血緣親情，對父愛的那種渴望，卻是她這個做母親無法替代的。
難道是自己當年的想法偏離了正常的思維，自己的獨自生下暖暖的決定是個錯誤？
可是，一想到那個狠狠地拋棄了母親和自己的生身之父，再回憶起那個曾信誓旦旦說要愛自己一生一世的楊晰，在母親去誓那夜的背叛，雖然事隔多年，回想起來，她的心還在一陣陣的抽痛，在滴血。
思路停留在這裏，她為自己方才的那會兒煩躁和迷茫感到羞愧，可笑。她把哭得累了，在椅上睡著的暖暖抱到小床上，極輕柔地給她蓋好被子。然後撫著她的頭喃喃地說：“暖暖，我親愛的寶貝。雖然，你覺得那個蘇青叔叔好，可是，那都隻是他的外表。他同天下的那些臭男人都是一樣的，都是黑色的烏鴉。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隻有我，你的媽媽。”
嘴上這麽說著，可是她的內心深處卻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問：是這樣的嗎？真的是這樣嗎？蘇青真的和他們一樣……某個暗沉沉夜裏發生的故事，又在她的腦海中重演一遍，令她這一晚輾轉反側，第二天早起，眼前有兩個晦暗的黑圈。
* * *
年過三十才有了身孕的蘇嫣聞聽林意映回來了。還帶回來個美麗可愛的小姑娘。不由得又是歡喜又是咬牙憤怒。喜的是失蹤多年的閨中蜜友終於有了消息，怒的是這個映映心腸不是一般的狠。
竟然絕情到，前一晚還答應自己，要在自己結婚那天給自己做婚禮上的伴娘。可是，隻不過一夜之間，她整個人便在S巿消失了蹤影。任自己作翻了天，讓陳磊翻遍整個S巿尋找她，在那五年裏，卻都如石沉大海，杳無蹤跡。
如今，她竟然還有臉回來。可是，如果，自己不去見，她指不定哪天又飛了。好吧，買點禮物看看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公主吧！真不明白，林意映的動作咋這麽迅速，竟然幾年不見，聽說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蘇青大約是為了報複陳磊吧，任陳磊怎樣心疼的蘇大小姐，把電話打得滿天飛，他仍然是直到第二天起床時，才開了手機。那叫一個神速，蘇大小姐的電話馬上就打過來，一個勁兒地追問他林意映的住處。
說來好笑，明明蘇嫣是林意映在這個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她竟然不知道林
意映到底住在哪裏。林意映除了告訴蘇嫣，她被生身之父拋棄，媽媽去年離開人世，蘇嫣竟對她的從前一無所知。
所以，蘇大小姐立馬急吼吼地讓陳磊開車，牽著看似不情願的蘇青引路，緊趕慢趕地來到了林意映的小屋。
車剛停在路邊，蘇嫣立馬一路小跑著上去拍門。慌裏慌張的陳磊跟在後麵，一直不停地喊：“哎喲喂，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心著點兒，可別傷著咱兒子。”蘇青目無表情地忘著那灰蒙蒙的天空，思緒黯然。
蘇嫣拍門的時候，林意映和暖暖正在吃早飯。林意映還沒反應過來，機靈的暖暖早已經光著小腳丫跑到門邊。她在門裏稚氣地問了聲：“誰呀。”然後就把門欠開了一條細縫縫。
蘇嫣才不幹呢。在確定不會傷到暖暖的情況下，她極力把房門推得大開。然後生氣地對著屋裏吼：“林意映，你快給我出來，這幾年你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可把老娘我折騰壞了。愁得我頭發都白了好幾根。看你怎麽賠我。”
屋內的林意映一聽到蘇嫣的聲音，早已淚盈於睫了，她含著淚跑到門邊。兩個整整分別五年的閨中蜜友，含著淚，互想打量著，然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然後絮絮叨叨地說些陳年舊事。
暖暖被蘇嫣的幾聲吼給嚇壞了。她呆呆地站在門邊，怯生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怎麽辦才好。閑著沒事的陳磊忽然看見了這個怯生生的小美人，不覺又是驚奇又是喜歡。他不由得向暖暖伸出手去，“小美女，過來，難道你就是林意映的閨女，你今年幾歲了？”
蘇青原本不打算下車的。可是當他在車中聽到那蘇嫣震天的吼，就覺得暖暖一定會害怕。於是他躊躇著走下車。來到門邊，一下子就見到了暖暖麵對著陌生的陳磊，扁著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蘇青不由輕輕叫了一句：“暖暖，這是陳叔叔，不怕。”暖暖再次見到蘇伯伯，那烏溜溜的黑眼睛中，立馬又有了歡快的神彩。拉著蘇青的手，快快樂樂地和他說這說那。
陳磊極為不滿地向蘇嫣告狀：“老婆，老婆，你瞧。映映的女兒將來長大了一定是個小色女。我先和她說話，她看著我要哭，卻和蘇青說得這麽投機。一定是看蘇青比我長得帥？”
蘇嫣生氣地上去拍下陳磊的頭，恨鐵不成鋼地教導起自己這不爭氣的老公：“跟你說多少回了。不許在外人麵前長他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你總是不聽，蘇青長得比你帥那是不爭的事實，可是你也不用走到哪兒都囔囔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的，是不是暖暖小美人?”
蘇嫣數落著老公的同時，視線卻被蘇青身邊那個眉目如畫的小女孩所吸引。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得由衷地讚歎：“映映，這娃娃果真是你的閨女。才這麽小的年紀，就出落得這麽美。這長大還不得跟你似的，是個大美人啊。
她爸呢，是不是也長得很帥？”
林意映下意識地忘了蘇青一眼，然後沉默不語，暖暖卻清清楚楚地說了石破天驚的一句：“暖暖沒有爸爸。暖暖不知道爸爸是誰？”
陳磊和蘇青互相對望一眼，蘇嫣也差點兒驚得喘不上氣來：“映映你——等等，暖暖，你今年幾歲？”蘇嫣不確定地拍拍自己的頭，忽然想起了什麽。
“暖暖今年四歲了。”暖暖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阿姨問這句話有什麽意思。
“映映你——難道你當年突然離開S巿就是因為她……”蘇嫣指著暖暖，眼望著林意映，驚叫一聲。林意映勇敢地回視著蘇嫣的眼睛，默默地點了下頭。
蘇嫣不覺長歎一聲，不知是敬佩還是惋惜：“映映，想不到你還真是大膽，說到做到。我這輩子也不會有你的勇氣吧。”林意映輕柔地撫摩著暖暖的頭發，隻是在那裏沉靜地微笑著。
陳磊和蘇青雖然聽不懂兩個閨蜜間打的暗語，卻也知道兩個人在說些沉年舊事，那些讓人不開心的事情。所以，陳磊打著哈哈，胡言亂語地擾亂兩個人的言談。
“暖暖這個小姑娘，不光長得可愛，聽說還很懂事呢。嫣啊，如果我們將來生的是兒子，不如把娶她做咱們兒媳婦吧。”
蘇嫣不由得白他一眼：“陳磊，你可得了吧。咱兒子明年正月出生時才一歲，等暖暖大學畢業的時候他還在上高中，她們之間整整差了四歲，這怎麽可能？”
陳磊才不管蘇嫣的白眼，依舊自顧自說得眉飛色舞：“怎麽就不可能，你看，現在不就流行姐弟戀嗎。香港的洪欣嫁給了比她小十一歲的誰了？還有那個黃梅戲演員吳瓊，不也是嫁給了一個小她十五歲的。有好多相差近十歲的都修成了正果，何況暖暖和咱兒子才相差四歲……”
蘇嫣和陳磊這對歡喜冤家就為這雞毛蒜皮，根本沒影兒的事在林意映的小屋裏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蘇嫣以自己懷孕為大自居，逼得陳磊暫時向老婆低頭，這段有關姐弟戀的爭吵才告一段落。
中午，蘇嫣一定要請蘇青和林意映母女去迎賓樓去吃海鮮。林意映雖然百般不願。卻也不得不勉為其難地答應。酒至半酣，陳磊曾經與蘇青提到過蘇青與方雨柔這段曲曲折折的婚姻，蘇青可能是醉了。
重重地將手中的酒杯摔到桌上，醉意朦朧地說出自己的真心話：“我真的是不耐煩了，我想過兩天清清靜靜的日子。如果她再拿來離婚協議讓我簽，我就簽！”
蘇嫣很興奮地踢了林意映一腳。林意映卻如若未聞般，一直給暖暖扒著蝦子，這一切本就與她無關，不是嗎？她隻是回來給母親掃個墓而已。用不了多久，她和暖暖還是要離開的！
可是，老天那雙翻雲覆雨手，卻突然打亂了她早已安排好的計劃，將她的人生來了個倒轉乾坤大逆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