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商人本色1
林豆豆剛現身院門前，就見到蘇平遠遠地迎上來，一臉焦急，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蘇平趕上前，抹去額角的汗珠，不免隱約帶著些抱怨地詢問：“林姑娘，你跑去哪兒了？讓小的好找。”
林豆豆沒有理會他的問話，隻是淡定神閑地將他上下打量了幾秒。她突然毫無預警地橫空飛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呃，蘇平。”少年用無辜又疑惑的眼神看向林豆豆，心裏忐忑，不知這位“主子”是否對他有所不滿。他低頭回想，似乎適才對林姑娘說話的語氣不夠尊敬，莫非她是打算向少爺告狀不成？不過他跟隨少爺這麽久，應該不會被責罵得很慘吧？不過也說不準，這女人……瞟了一眼林豆豆的幹癟身材，蘇平咽了咽口水，在心底繼續瞎琢磨。
他再一次不解地歎息，為什麽英明神武的二少爺會看上這麽個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嘛也隻能算清秀，脾氣更是壞得像隻貓似的丫環呢。越想，他越覺得有必要請大夫來替少爺看看，不，或許應該請的是驅邪的法師。少爺要不是中了邪，怎麽會看上這樣不起眼的女子。
就在他胡思亂想瞎琢磨的時候，林豆豆露出淺笑，異常溫和的表情讓蘇平隻覺得眼前驟然一亮。豆豆笑著說：“蘇平，你以後不要總是小的、姑娘，就直接稱呼你、我就行了。”她雖然對這等級尊卑分明的稱呼沒有太大的反感，但聽在耳中卻總覺得麻煩的很。明明大家都有名字，偏要別扭地稱呼來稱呼去，實在沒有必要。
“可是小的……”蘇平對於她的要求感到意外。這年頭還有不喜歡當主子的人嗎？就算不是正式入了門，但“姑娘”的地位也足夠讓大多數侍女丫環們羨慕不已。在她們看來，這就是麻雀變鳳凰的第一步。沒想到，這個下等丫環林豆豆居然主動提出，不要別人稱她為姑娘……好古怪的女子。
“好吧……”他本還想說些什麽，卻在看見林豆豆堅持的眼神後順從地改了口，不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他連忙將話題引回正題：“少爺讓我請您去趟鋪子。”
林豆豆聞言一愣：“鋪子？”
蘇平點點頭，解釋道：“是啊，西街那有處少爺名下的商鋪。”
摸了摸下巴，林豆豆哼笑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說：“我還以為少爺小姐隻是在家養尊處優就行了呢。”
她話音未落，立刻被蘇平大聲打斷：“當然不是！少爺行商的手腕絲毫不遜色於老爺！”他那表情可以稱得上“激憤”二字，顯然在蘇平的心裏，二少爺蘇紹凡簡直是神一樣的存在，不允許別人對其有誣蔑和誤解。
“蘇平。”林豆豆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喚出他的名字。
“在。”謹慎的應聲。
林豆豆微微一笑：“你可真是個忠仆啊。”蘇平跟隨在側，對她的評價不敢吱聲，心裏怯怯揣測這話是褒還是貶。
在蘇平的打點下，林豆豆順利地隨他出了府。二人走到西二條街，這裏是城裏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商鋪林
立，車水馬龍。豆豆饒有興趣地瞧著兩旁，心情愉悅。
誰知，將整條街走到盡頭，她還沒見到蘇平所說的二少爺的店鋪。身邊來往的行人越來越少，旁邊的景色也漸現落寞。一拐彎，兩人走入一條狹小的街道。
“這條街夠冷清的啊，真的是去鋪子的路嗎？”林豆豆一踏進這土磚鋪成的小街，頓時皺起眉來，連步子都忘了向前邁。
與先前的繁華街市不同，這裏沒有華麗的樓閣，也沒有寬敞的街道，更別說什麽此起彼伏的叫賣了，就連賣貨郎的撥浪鼓聲都聽不見。
蘇平聽見她的質疑，一臉正經地立刻挺起胸膛向她打著保票：“林姑娘放心，我絕不會偷偷將您拐去賣了。”
“啊哈，”意外的回答讓林豆豆嗬嗬一樂，“原來你還會說冷笑話呢。”
沉默地又走了好一會，蘇平突然頓下腳步，立在路邊街角處，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口中對林豆豆說：“前麵就到了，在那兒，已經可以瞧見招牌。”
果然，就如他所說，一塊木質招牌上用金粉勾勒出一個蘇字。門前別說是熙攘的人流，就連小貓都不見三兩隻。惟獨能夠恰當形容這店鋪的隻有門可羅雀四個字。這樣的門麵與其說是簡單低調，不如說是簡陋更加合適。不知這蘇紹凡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哦？”依舊摸了摸下顎，這是她每次開始轉動腦筋時的習慣動作，“有點出乎意料……”
林豆豆說著，邁步向那懸著招牌的店門走去，卻不料被蘇平急忙攔下。他倉促慌張的模樣，與之前給人的印象大為不同，那躲躲藏藏的神情，似乎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的身影。這裏必有古怪！
他右手向斜前方一指，輕聲說道：“林姑娘，請跟我從後門進去。”隨後，他加快腳步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拐入小巷。
見他避開大門而特意繞道僻靜無人煙的小路，神秘兮兮、鬼鬼祟祟的表情讓林豆豆不免升起疑惑。富可敵國的蘇府怎麽會在這種鳥不落爪、雞不下蛋的地方開商鋪？既然是蘇家的店鋪，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走進去，而要偷偷摸摸的？
“哦，好的。”她不著聲色地點頭跟隨，可心裏已經打起十二分小心。
二人抬腳踏進後院，蘇平立刻轉身，小心翼翼地確認後麵無人跟隨，這才將後門關緊。林豆豆迅速打量起這裏：因為屋子不大，所以院子也隻有小小的一塊地方，估計隻能平鋪地擺上三、四張小八仙。從後門到走廊不過十步路的距離，沿著一人寬的走廊走上沒幾步，便來到一扇門前。
蘇平輕輕推開房門，將林豆豆請入其中。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布置比蘇府的下等傭人房還要簡單。唯一吸引人眼球的，則是牆上掛的幾幅畫軸。
“請稍等，我去前麵請少爺。”蘇平熟練地抄起一旁路上溫著的茶壺替林豆豆斟了杯清爽滋潤的花茶，輕輕放在她身邊的桌幾上，交代了一聲便靜靜退出屋外。
注意力已經被畫所吸引的林豆豆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嗯。”
從小被爸媽連哄帶騙地學畫十多年的林豆豆緩步走到畫軸前，仔細欣賞。第一次有機會親眼見到貨真價實的“古畫”，她當然難免興奮好奇。
特別是西麵牆上得那副侍女圖。女子豐滿婀娜的身姿被簡單利落的幾筆勾畫得淋漓盡致，而衣服上的褶皺和裙帶的飄逸卻又描繪細膩。最傳神的則是侍女的一雙明眸，栩栩如生，仿佛有著生命。林豆豆覺得自己就快被吸了進去：她的視線向左，那侍女的眼神似乎也跟隨著向左；她向右，那女子便也往右瞧，神奇極了。
林豆豆不住地讚歎：作畫的不知是何方高人，簡直太厲害了！
沒一會，蘇平轉回來，對她歉意地安撫：“林姑娘，少爺還有些事要處理，馬上就來，請稍等片刻。”
正在看畫的林豆豆，聞聲連忙轉身，微笑著說：“沒事，反正我閑來無事。你也去忙吧，我一個人就行。”
看了會畫，又喝了會茶，等得有些無聊的林豆豆呆不住了。
她踏出房門，左右張望。隻見走廊的左側已經可以望見盡頭，而右側向前走一段路便拐了彎。豆豆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這裏往前就應該是店堂了吧。”
“不許惹事。”
冷冷的語調讓躲在簾幔後偷看的林豆豆打了個哆嗦。這聲音明明是蘇紹凡那家夥的，可其中所散發出來的令人緊張的威嚴感，卻讓她不敢確定。冒著被人看見的危險，她探出半個腦袋向外看：蘇紹凡正背對著他坐在一張高椅上，手指輕輕敲擊桌麵。蘇平則立在他身後，恪守隨從的本職。而在他們的麵前，則立在四五個身材、模樣各異，卻都盛氣淩人的商人打扮的人，最年輕的也有四五十歲的樣子，最老的頭發胡子全都白了。
一個白須老者義憤填膺地嚷起來，看向蘇紹凡的眼神裏滿是輕蔑，顯然不把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裏：“少爺，這姓朱的根本就是想刮掉我們一層皮，如果就這麽輕易認輸，豈不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蘇紹凡不予可否，反而一臉悠閑淡定地回頭問起身邊的人：“蘇平，你說呢？”
顯然可憐的蘇平時常被主子推到這種得罪人的兩難境地，隻見他擺出一副遠比年齡顯得老成許多的慎重表情，輕咳了一聲，朗聲答道：“小的也認為此刻不宜於朱老爺直接對立，可是各位當家的意見也不能不考慮。朱老爺在外的風評很差，這回主動找上我們，一定是有所圖謀，不可不防……”
他還未說完，便被那幾個倚老賣老的人毫不客氣地打斷。
“蘇平，你的話聽上去似乎搖擺不定，像牆頭草啊。”
“就是啊，說了等於沒說嘛！”
“他誰都不想得罪，和稀泥嘛！”
太過分了！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林豆豆胸口突然覺得憤懣不已。這些人明著是在指責蘇平，實際上完全是衝蘇紹凡發泄不滿。
怎麽看都是一場仗著人多勢眾欺負弱小的戲碼！當然，如果蘇紹凡算得上弱小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