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雜役夫人3
沒想到會適得其反，李沅瑤微微一愣，看了林豆豆好一會，才別扭地說：“隻是提醒。”
仿佛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餘的話，像是為了彌補，她訕訕然地追加了一句：“若你做得賣力，我會考慮讓你提前結束這項懲罰的。”
話一出口，她心裏更是懊悔：想她李沅瑤何時麵對這等下人會有如此忐忑的心情，更別說因為心虛而產生罪惡感。可是在剛才被林豆豆那回頭盯住一笑時，李沅瑤簡直有種想要避開的衝動，就好像自己內心醜惡的一麵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她的眼前，無處躲藏。
林豆豆見她目光開始不自在地閃躲，稍稍將氣勢收斂。她哼笑兩聲，輕鬆無比、似真似假地說道：“那我先謝謝夫人的仁愛之心。”隨後，她便頭也不回地昂首挺胸、大步離開。
回到矮屋，林豆豆將腦中繁雜的思緒全都暫時拋卻，決定抓緊時間好好休息，畢竟接下去的一個月裏，李沅瑤和她的那幫“爪牙”們一定會竭盡所能地捉弄、折磨她。
頭剛沾上枕頭，她輕微勻稱的鼾聲立刻響起。
這兩天勞心勞力的，她都沒機會好好睡上一覺。
三更天的梆子剛敲過，矮屋的門被人緩緩推開，吱呀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正做著美夢的林豆豆頓時被驚嚇，一時間竟茫然不知身處夢境還是現實。
直到一道黑影落在她的床前，清冷地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林姑娘，該起床去祠堂了。”
不是吧，這麽早就來催命了？！林豆豆睡眼惺忪，懶懶地揉揉眼睛望望滿天星鬥，沒好氣地抱怨：“天還沒亮呢。”
來的丫環繼續擺著一張冰山臉，像是背書般地解釋：“按府裏的規矩，在天亮之前就應將祖宗牌位擦拭幹淨。”
罷了罷了！反正都是李沅瑤那老巫婆的主意，她也沒必要為難這些替人辦事的。林豆豆起床，粗粗地梳洗過，就幹脆地跟隨那人前往祠堂。
轉過不知多少個彎，兩人終於在一間古樸肅穆的建築前站定。那
丫環輕輕拍了拍門環，厚重的大門立刻從裏麵開啟。
林豆豆在她的帶領下，經過一條兩旁都是鬱蔥古木的青磚路，來到擺放蘇家宗祖牌位的大屋裏。剛走進去，她就被眼前數量可觀、排放有序的一塊塊牌位嚇到，不由感歎起來：“這麽多！”
“林姑娘，這裏是直係先祖的牌位。您再來這邊看，”那丫環說著，示意她來到另一間門戶相連的小屋，指著滿滿三麵牆的牌位，對林豆豆說，“這些也都是。”
林豆豆此刻隻覺得有無數隻烏鴉從頭頂飛過，暈乎乎的。她長歎一聲：“好吧，我明白了，反正是懲罰，早料到不會輕鬆。”
“那就最好，待早飯前，李媽會來察看，請林姑娘多勞累些了。”引路丫環說完這些，旋即離開，將林豆豆一個人扔在空曠陰冷的祠堂中，大有任其自生自滅的意味。
擦擦擦擦擦！林豆豆手上的布飛快地在一塊塊牌位上仔細地撫過，嘴裏忍不住碎碎念：“別以為這樣就能整倒我，哼，我林豆豆從來都是遇強則強、吃軟不吃硬的。”
掃掃掃掃掃！拿著掃帚奮力飛舞的她，一邊清理地麵，一邊罵起罪魁禍首：“蘇紹凡，這些賬我要一一記在你的身上，到時候全都討回。”
“啊！疼！”用秸稈捆紮的掃帚鋒利地紮破她的手指，指尖的痛感瞬間傳遞到心裏，林豆豆不由地喊了出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著還未透亮的天色，混著搖曳不定的燭光，小心翼翼地用力將尖物拔出。很快，血從傷口滲出，凝結成珠。
氣憤、委屈還有不服輸的情緒全都交織在一起，林豆豆望向窗外的景象，腦海中頓時思緒萬千卻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想，呆呆地站在那兒，忘了還有成堆的事情等她做。
“林姑娘，都做好了？似乎看上去挺悠閑。”令人聽著就覺得鬧心的聲音響起，雖然隻聽過一次卻很難忘記，豆豆不用回頭便知道來的人是大夫人身邊那個態度囂張的婦人。
她沒好氣地衝著李月揮了揮受傷的手，說：“你沒看見
我手指破了嗎？不處理一下傷口，萬一破傷風，你負責啊？！”
李月瞧也不瞧，一臉鄙夷地趁機教訓起來：“什麽？傷風？手指破了會傷風嗎？不要胡亂找借口，再過一個時辰老爺夫人以及大少爺、大少奶奶、二小姐都要來了。”
算了，和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的人有什麽好計較的。林豆豆小聲叨咕：“狐假虎威。”
李月雖然有些年紀了，聽力卻不錯，立刻問道：“你說了什麽嗎？林姑娘。”
林豆豆連忙露出諂媚的假笑：“我說李媽您很威風。”
李月心知她的話裏帶著譏諷也不點破，隻是警告她：“我告訴你，雖然你是二少爺的侍寢，但終究也不算是什麽上得了台麵的名分，還是夾著尾巴做人比較好，不要一再地頂撞夫人。”她自幼被李家買去便一直伺候在沅瑤小姐的身邊，到如今已是幾十年的光陰。對李月來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對她的小姐不恭敬，讓小姐勞神、難過的都是她的敵人。
林豆豆聽了她的話，口中立刻悄悄蹦出四個字：“狗仗人勢。”
“什麽？”李月的聽力很微妙，明明可以聽見豆豆在小聲嘀咕，卻偏又聽不清她到底在嘀咕些什麽。
林豆豆仍想剛才那樣打諢過去：“我說，我會認清時勢。”
李月點點頭，繼續說道：“另外，我是夫人娘家陪嫁過來的，在這府裏和一般的丫環婆子們可不一樣，你別想在我眼皮底下造反。你若是老實本分的話，夫人還能容忍你繼續當個侍寢；否則，就算現在立刻將你逐出蘇家，你也隻能卷鋪蓋走人。明白了嗎？”
“是。”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句話，就算她們說不厭，林豆豆倒是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生繭了。不再囉嗦，她重新拿起掃帚，當著李月的麵開始幹活。
見她似乎被自己的威脅嚇住而老實許多，李月的後媽表情這時才稍稍好轉，隻是說出的話仍舊是惡狠狠的：“好了，快些繼續幹活，我還有別的事情要打點，你好自為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