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他的憤怒

羅欣妍失了依靠,身子一個趔趄,手馬上扶在了柱子上,她糾著臉坐到了廊椅上:“我腳崴到了。”

陳俊楠皺了一下眉,看她一副痛苦的樣子,遂蹲下身子摸摸她的左腳腕:“這兒?”

“恩……啊喲……”男人的手勢有點重,羅欣妍又痛呼一聲,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

男人的肩膀很寬闊,隔著衣服,她的掌心還是感受到來自於他身上的溫度,這種溫度她曾一時癡迷難忘。

趁他不注意,她微微傾身,鼻尖幾乎碰到了他的頭發,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薄荷香,混著淡淡的汗味,她深吸了一口,還是貪戀。

“腳沒腫,應該沒事。”陳俊楠說著,猛地抬起頭,頭頂撞上了羅欣妍的下巴。

她“啊”的一聲捂住了快磕掉的下巴,更是痛苦不堪,男人的頭硬得像鐵錘,往上抬的力幾乎可以磕掉她的牙。

“哇……”她咧著嘴,雙手包住了下半個臉,眼裏盈上一層水霧。

見狀,陳俊楠伸出手,可與她的臉隔了兩厘米之距時,他馬上又收了回來,微微蹙著眉心:“牙齒還好吧?”

羅欣妍鬆開手,抿了抿唇,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帶著幾絲血漬。

看到出血,陳俊楠有些過意不去,伸手攙起她的一隻手臂說:“回屋漱漱口。”

羅欣妍剛剛站起身靠在他肩上,遠遠看到李亞博疾走過來,帶著欣喜的表情,叫嚷:“羅小姐,找到了,找到了!”

陳俊楠不解地擰著眉:“找到什麽?”

羅欣妍訕訕地抽了抽唇角,李亞博笑微微地來到跟前,微帶氣喘:“手鏈,看看,是不是這根手鏈?”

“是的。”羅欣妍接過來,陳俊楠趁機鬆了手。

“我剛才就是來這邊找手鏈的,”她看向李亞博,“碰上你哥哥了。”

“哦。”李亞博望了陳俊楠一眼,見他去拿彩燈,他急忙上去幫忙,陳俊楠揮開他的手:“羅小姐腳崴了,你送她回屋去,幫她熱敷

一下。”

李亞博一聽,轉身就去攙扶羅欣妍,小心地說:“那走吧……要不要我背你?”

羅欣妍看看背朝他們的陳俊楠,隱去一抹沮喪,搖了搖頭:“不用了,慢慢走就是。”

錦江大道上,路燈連綿,光圈參差迷離,一輛銀色法拉利以一小時200碼的車速飛速奔馳,遠遠望去,就如一顆流星在橙紅的光圈中穿梭而過。

肖明傑緊握著方向盤,黑眸深凝,緊繃的下巴顯露出他的焦急與煩躁,半小時前,趙剛把一疊資料放在他麵前,並說:“查清楚了,她就是喬靜婉。”

他怔仲,繼而倒出袋中的資料,急切地拿起其中一份複印下來的檔案,那上麵有細細麻麻的生平簡曆,其中姓名一欄中寫著曾用名——喬靜婉。

上麵有她的一寸照片,黑白的,剪著童發,清純可愛,笑得露出兩個酒窩,他再翻找,看到了她兩張生活照……八年過去,雖然變了許多,可那眉眼,那神態,無不在告訴他,喬婉兒真的是喬靜婉。

並非有人與她同名同姓,也並非是長得相似。

她五年前並沒有離開江心市,沒有離開,隻是改了名,而且明天就要與雄集團的繼承人陳俊楠結婚,肚裏已有了他的孩子。

他心頭一凜,隨即一股憤怒激湧胸膛,揮掉麵前所有的資料,嚇得趙剛僵硬了脖子立在一旁不敢作聲。

他坐上車,朝喬婉兒所住的錦江花園開去,除了名字,他還清晰地記下了她的家庭地址。

“嘎吱!”車頭一個急轉彎轉進了錦江花園小區,停在27幢樓下,他緩緩地摁下了車窗,初秋的夜風微涼,穿進車內,輕拂起他額前的一縷黑發。

麵色陰霾,雙眸冷沉,他望著四單元四樓的燈光,薄唇抿得越來越長,兩隻手緊緊地捏成拳,整個人處於緊繃,劍拔弩張狀態……

“婉兒,”那一年的某一天,他拐著腳,滿麵滿手的泥巴,走到婉兒麵前,把幾個烤焦了的地瓜放到她手上,“你嚐嚐,我自己烤的。”

婉兒望著他,眼神裏有些責備:“你是不是又到人家菜地裏去偷來的?”她把地瓜扔到地上,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你的東麵。”

“婉兒!”看著她轉身離開,他急切地叫她,“這次不是我偷來的,是那個菜農老大伯給我的,因為我幫他挖地。”

婉兒站住,轉頭看他,臉上有懷疑的表情……他們是鄰居,他七歲開始跟著姥爺生活,父母早已不在,姥爺退休後幫一家工廠看門,家裏就剩下他,他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每天在書包裏塞兩個饅頭就去上學,還常常蹲在她家門口,等她出來時會把饅頭拿出來對她說是他自己蒸的,婉兒起初相信,後來那個饅頭店老板戳穿了他的謊話,婉兒就不再相信他的話了。

他愛騙她!一直喜歡騙她!

他現在見婉兒又不相信他,就從地上撿起地瓜揣進髒兮兮的衣兜裏,很生氣地拉著她的手朝郊外菜園子裏走,婉兒氣力小,怎麽也甩不掉他的手,隻好跟著他。

看著他拐腳,她終於忍不住問:“你腳怎麽了?”

他停下腳步,脫了前頭破了一個洞的橡膠鞋給她看他的腳趾頭,左腳大拇指用一條灰不溜秋的小布條紮著,上麵有血跡,他說:“為了讓你吃到烤薯,我去幫那位老大伯挖地,鋤頭碰到腳趾了。”

他怕她不信,就彎下腰去解那根布條,婉兒抓住他的手,一雙清眸閃著信任的光芒:“我相信了。”

“那我不用帶你去老大伯那兒證實了。”他穿好鞋子,把衣兜裏的一個較大地瓜掏出來,笑了笑,“給。”

婉兒接過來,捧在手心裏暖烘烘的,她剝了皮,張嘴就吃,他看著她,幹澀的嘴唇蠕了蠕。

她吃得很香,焦皮粘在嘴角,黑乎乎的,垂著頭,長長卷翹的眼睫在撲閃,唇角有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

風吹來,一縷長發垂落到了她眉眼間,他抬起手,把那縷頭發往後擱到了她耳朵後麵,她仰起頭看他,忽而笑出了聲:“嗬嗬……你臉上全是泥灰,像一隻猴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