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們結束吧
——他已經是肝癌晚期。
——沒救了嗎？
秦曉陽坐在醫院裏董陵的病床旁邊，纖細的手緊緊地握著董陵的大手。他手上的溫度一如往常，她將他的手觸摸自己的臉龐，粗超的手指摩擦在她的臉上，不經意間眼中瀉出的晶瑩弄花了她的臉。
——他的癌細胞急速擴散，做好後事的準備，節哀。
往事一幕幕，倒帶一樣浮現在秦曉陽的麵前。
夏的夜，清風徐徐。
穿著一身雪白T恤衫的董陵，鐵青著臉色看著一臉愧疚的秦曉陽，大聲質問：“秦曉陽，我董陵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你一直不見我也無所謂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傷心是不是？不對，是你恨不得我死是不是？”
秦曉陽加大手上握著董陵手的力氣，病床上的他氣息微弱，緊蹙的眉頭讓她心疼。沾滿淚水的手指慢慢爬上他額頂的褶皺。
病床的他，那麽輕，那麽薄，就如泡沫一般飄渺，仿佛一陣風就可以讓他徹底消失。
她朦朧淚眼，手上的力氣越發加大，抽泣，“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我沒有不傷心。我沒有恨不得你去死，我沒有……我沒有……”
為什麽他的臉色如此蒼白？為什麽他此般虛弱？此刻她更情願看到他對她發脾氣的樣子。
繁星滿天，年輕的兩人相對而立。
她自以為是他的無理取鬧，卻是她的話傷了他的心，“董陵，否則你想怎麽樣？我的生活不光是你，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朋友，我要畢業了，我忙著畢業論文，我忙著找工作，我忙著和同學最後的時光相聚在一起，我錯了嗎？縱然你在我生命中的比重再大，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明白嗎？”
不是百分之百，就要是百分之零麽？
“對不起，當時我不該那麽說話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理解你當時的心情，你願意原諒我麽？”
可是，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為什麽得病了要一個人麵對？
是我太笨，是我太笨，你的話那麽明顯，我卻整整錯過三年，怨你三年。
月光朦朧，董陵的臉色越發難看，出乎意料地對她大吼。“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董陵可以百分之百的告訴你，你TMD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事業、人生、理想在你麵前全都狗屁不值；你想和室友一起珍惜最後相聚的時光，那我們最後在一起相聚的時光又算的了什麽？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老，我也會死！”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老，我也會死！
秦曉陽猛的搖頭，抓著董陵的雙手，痛哭，“怎麽會死？怎麽會死呢？”縱然是張默然告訴董陵兩個人交易的時候，她都沒有意識到董陵患的病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情。
可是當董陵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她不再平靜。
她害怕，害怕那個陪著她成長，陪著她玩耍；為了母親的要求，可以獨自到北京闖蕩的人就此消失。眼前的一幕幕還停留在兩個嬉鬧的情景……
可是，他卻確確實實地躺在病床上，那般虛弱。
她以為他不重要了，她以為他是她的過客，她以為沒了他她也可以過的很好，她以為她可以無所謂的，可是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
小手中包圍的大手似乎微微顫動，秦曉陽喜極而泣，“董陵，你醒了麽？你終於醒——”
隻是瞬間電腦發出的刺耳聲音擊碎了她所有的夢幻，心電圖上筆直的線條讓她幾乎失去理智。
“醫……醫……醫生……醫生，你快來啊，醫生……”不知是碰了多少次牆，不知道自己的呼喊到底有多麽的歇斯底裏，隻知道大喊，仿佛這樣醫生就能到的更快些。
剛剛一直在門外吸煙的張默然聽到了她的喊聲，瞬間衝進屋內，按了緊急鈴。
沒過一會，一個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衝進病房，她死死地拽著醫生的袖子，哀求，淚眼婆娑，“醫生，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好他。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好不好？”
醫
生無奈地提醒，“小姐，請你讓開，不要耽誤搶救時機。”
秦曉陽卻不肯放手，“求你一定不要讓他死，我還有好多話對他說，我要告訴他，我要和他和好，他那麽愛我，怎麽丟下我一個人走？”
“醫生，你告訴他，隻要他好了。我們就像以前一樣，我做他的女朋友，將來成為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隻嫁給他一個，隻愛他一個，再也不怨他，再也不恨他……醫生，你告訴他啊，你讓他醒來啊……”秦曉陽大哭，手指卻被張默然一個個掰開，他的心隨著她的話逐漸冷卻，卻不得不保持理智。
他把她摟在懷中，不顧她不雅的形象，安慰：“小陽，相信我，他會沒事的。”
秦曉陽卻從他的懷中掙脫開，吼叫，“你不要離我這麽近，都是你，是你告訴他我們複婚的消息，他才會這麽傷心。你什麽都知道是不是？你特意要氣他的是不是？我恨你，離我遠點！”
張默然因為她的話幾乎心結了幾層冰，卻緘默不語。這時候她已經失去理智了，他強迫告訴自己不要在乎她現在說的話，可是心卻一點點滴血。
手術室外，秦曉陽仿佛失去了魂魄，木呆呆地盯著“搶救中”三個血紅的大字。
張默然倚在牆邊，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手術已經進行了7個小時，他怕秦曉陽餓，買了一份午餐。她卻連看一眼都沒有，直到冷卻。
搶救室的門在緊閉7個小時之後，終於被推開。
秦曉陽衝上前方，牢牢地拉著醫生的衣袖，未開口，淚先流。
醫生知道她的焦急，好心宣布消息，“手術很成功，他暫時不會有什麽大事！”
“謝謝，謝謝，謝謝……”除此之外，秦曉陽不知道要說什麽。張默然上前一步，想要牽住秦曉陽的手，卻是她輕巧的避開。
張默然心一沉，接下來秦曉陽的話卻無異於把他丟入北極的瑟瑟寒風中。
“對不起，剛才我太著急了，並不是我的真心話。可是……我們結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