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對不起（1）
水龍頭裏的水嘩啦啦流個不停，倒成了室內僅有的詭異聲音。
秦曉陽眼前蒙了一層朦朧，水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董陵。
他倒顯得有點手足無措，看著眼前小女人哭紅的雙眼，不由心疼，情不自禁地邁上一步，伸出手臂，想把她攬在懷裏，卻無奈，她悄無聲息地避過。
“對不起……對不起……”秦曉陽胡亂地把眼淚抹在衣袖上，伸手關了一直配樂的水龍頭，喃喃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是她一直誤會他了，還是她最近惡劣的態度。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可是，他不在乎。
“丫頭，沒事，都過去了，我們和好吧。”想捏捏她的臉蛋，像往常一樣，取笑：哭什麽啊？就這麽點出息。話到了嘴邊注意她眼神中的防備，還是尷尬地咽下。
秦曉陽木然地看著董陵，微微搖頭，“我……我……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董陵現在簡直有踹門的衝動，手握成拳頭，卻終究不忍讓她失望，“好。”
答應完她的條件，一時間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點進展就這樣耽擱下去，“當年張默然用多長時間讓你走出陰影，我願意付出雙倍，隻要你別這樣讓我感到陌生——”
適時而來的鈴聲打斷了董陵未完的表達，秦曉陽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廳，拿起不斷喧鬧的手機，“喂！”
“請問是秦小姐嗎？你的母親現在在急診室搶救，請您馬上到醫院一趟！”
“你說什麽，哪家醫院？我媽怎麽樣了，嚴重麽？大夫我馬上過去，我馬上過去！”秦曉陽掛斷了電話，越發覺得不真實，這些天的一幕幕就像做夢一般。剛才護士的話在她的腦袋裏嗡嗡直響，不斷地回蕩、回蕩——秦小姐，您的母親患了心髒病，剛剛發作，被鄰居送到醫院，現在正在搶救。
手機被鬆了的手指放開，“邦——”一聲砸在地板上。
“丫頭，怎麽了？”董陵見秦曉陽蒼白
如紙的臉色不免著急。
“媽，媽——我媽住院了。”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秦曉陽推開門就往外跑。腳上礙事的拖鞋幾次險些將她絆倒，卻是董陵緊隨其後。
她跑過樓區，剛衝出來一輛出租車飛嘯而來，黃昏日光暖洋洋的曖昧瞬間變得分外猙獰，秦曉陽隻覺得眼前光芒萬丈……接著耳邊就是一聲劇烈的刹車響。
“你怎麽走路的？長沒長眼睛啊？”隨著司機的抱怨，秦曉陽緩過神來，接著就聽見董陵的道歉，“對不起，我女朋友心情不大好——”
“她心情不好，找死，也不用髒我的車啊！”司機不滿地回敬。
“你說誰呢？你說誰找死，你再說個試試！”董陵放開剛剛被她拉回到懷中的秦曉陽，不悅地指著司機，打開車門，就差直接拽他下來揍一頓。
“你想幹什麽？打架怎麽的？”那司機顯然今天的心情也差的很，正愁沒有一個發泄的途徑，一時兩人間劍拔弩張。
“就想打仗怎麽的？不服，不服下來揍我！”
“董陵，你幹什麽啊？”秦曉陽拉住他的胳膊，又給司機的道歉，“對不起了，是我不好。”
司機聽見後，皺眉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吐了口痰，小聲嘀嘀咕咕的開車走了。
董陵想要追上他，問他念些什麽，卻是秦曉陽拽他拽得牢實。他頓了頓道，“丫頭，你嚇到了吧，沒事，有我在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秦曉陽卻是放開了董陵的衣袖咆哮，“你總這樣，總這樣自以為對我多好多好，不想讓我受委屈，為我打架，為我出頭。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些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董陵一頓，想起以前每次她受欺負都是他幫著出頭，原來她竟然覺得是累贅麽？
“你還記得我上學時有時會和同學鬧別扭，你第二天就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去警告，如果是男同學拳頭還會上去，對，我承認你是為了給我出氣，可是你想沒想過結果就是我被同學的整體疏離。”
董陵眸光一暗，任憑是誰精心嗬護、戰戰兢兢、心甘情願的付出被別的貶得一文不值都不能不傷心，“所以你是說我的付出，我對你好都是我一廂情願，給你添麻煩了麽？”
添麻煩了麽？那麽多年他帶來的快樂又怎麽能用“麻煩”兩個字來概括。秦曉陽轉過頭，“我得趕緊去醫院了。”說罷，擺手，叫停一輛出租車。
醫院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秦曉陽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而董陵則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的側臉。
醫院廊道光滑的地磚上反射出刺眼的三個字“搶救中”，秦曉陽把頭埋在手臂間的狹小空間，直到熟悉的腳步聲讓她緩緩抬頭，燈光下張默然的身影清楚地映在她的眸中。
“小陽——”
“你滾！！！”張默然才剛剛開口就遭到了秦曉陽的強烈抵製，“你來這做什麽，滾！”
一直坐在她身邊的董陵走到張默然麵前，道：“張默然，你和小陽都已經離婚了，小陽的事情請你以後不要摻和，這裏有我就夠了！”
張默然喉結微動，繞過擋在自己麵前的男子，停在秦曉陽麵前，低聲安慰，“媽會沒事的，別擔心。”
簡簡單單的8個字仿佛被賦予了神奇的魔法，讓她一直焦躁的心漸漸平靜，秦曉陽不由自主地反問，“這樣麽？”
張默然沒有回答，坐在了她的身邊，緩緩握住她的手，送去一些溫暖與信心。
手卻被她甩開，即使她依舊貪戀他施舍來的溫暖，“你走吧，該去工作工作，該去約會約會，這裏不需要你！”
張默然不和她吵也不離開，徑自坐在她的身邊，聚精會神地盯著牆壁上火紅的“搶救中”三個字，隻是他的行動在演繹一個詞匯——守候。
他的守候，
她的守候，
董陵的守候。
搶救室的門被漸漸推開，一時間醫院長凳上三個人的心被揪到一起，秦曉陽更是迫不及待地跑到醫生麵前，“醫生，我媽媽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