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買你答應我一件事

如果不是一場場上天刻意的安排,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小。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又稍顯意料之外。

8年前的夏日,風都帶著燥熱,20歲的張漠然穿著一身舊T恤跪在富麗堂皇的私家別墅門口,驕陽炙熱地烤在他的身上,汗水順著臉頰一滴滴淌下來弄濕了他的衣襟,他隻覺得眼前開始發黑,腦袋也嗡嗡的響,若不是事出無奈,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求他怨恨半生的親生父親董青。

張漠然的母親是董青眾多情婦中的一個,她為了他獨自撫養張漠然十幾年,卻也避免不了人老珠黃被拋棄的下場。他恨董家的一切,曾發誓老死不相往來,若不是母親病危,需要大筆手術費,他是如何也不會想到在他14歲就把母子兩人拋棄的富豪父親。

迎著驕陽,他已經在別墅門口跪了1天,守門的連門都不放他進去,他心升悲涼卻別無他法。

夕陽斜下,門口傳來一堆人吵鬧的聲音,都是和張漠然差不多大的小子,走在最前方的就是董陵。

看到張漠然跪在門口,董陵很詫異,詫異過後便是嘲笑:“呀,我以為是誰像狗一樣跪在我家門口,原來是張雜種啊!”他剛說完,身後和董陵一樣的小混混也都笑開了。

刺耳的笑聲無時無刻不擊打著張漠然的耳膜和神經,拳頭緊緊地握上,額頭青筋凸起,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忍住、忍住,眼底竄起的火苗才漸漸熄滅。

張漠然用請求語調道:“求你帶我見見父親好嗎,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他,求你!”卑微的姿勢,卑微的語調讓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一次,他也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決不允許。

董陵痞痞嘲笑,“誰是你父親,你當你是誰?我不認識你這乞討的狗,滾,滾,滾!”

“狗啊。”

“狗。”

“哈巴狗。”

……

瞬間門口都是痞子們嘻笑吵鬧的聲音,不知道是誰提出的“叫兩聲,快叫兩聲”,之後大部分都跟著應和。“叫兩聲。”

“快叫兩聲。”

“叫兩聲。”

……

大群混混中有一個人拉拉董陵的衣袖,“董陵,讓他叫兩聲。”

董陵一聽,也覺得好笑,曾經父親口中優秀到讓他羨慕嫉妒恨的雜種,就這麽跪在自己的麵前,讓他學狗叫,多解恨,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後,用嘲諷地聲音道:“張雜種,沒聽到麽,他們讓你學兩聲狗叫。”

張漠然心一沉,真想站起來和他們大打一架,可是……這或許是唯一見到父親請求幫助的方法,也是給母親籌錢醫治病的方法,他仰著頭用顫抖的聲音問:“如果我叫了,你就帶我去見父親麽?”

“對。”

“對。”

“對。”

沒等董陵回答,圍在董陵身後的那群混混們已經替他做了答案。

張漠然至今都覺得那是一種侮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張口的,當那一聲聲從自己口中吐出的狗叫聲和周圍哈哈大笑的嘲笑聲融為一團,他的指甲已經深深刺進肉中,淡淡的血跡開始在手心蔓延。

頓時,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醜,縱然他平時如何優秀,領了多少獎狀,多少獎學金,如何想擺脫董家私生子的卑微,到了必要的時候,自己還不是一條低賤沒有尊嚴的狗。

董陵聽到張漠然學了狗叫聲之後,心情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有一絲煩躁。他莫名其妙地把那堆朋友大罵一頓,又攆他們走之後,麵色冷清地對張漠然道:“跟我來!”

董陵恨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是典型的花花公子,與母親結婚後,卻又在外邊招花引蝶,硬生生地把母親氣死。他恨所有勾引父親的狐狸精,更恨狐狸精生的私生子,私生子中最恨的就是小時候一直被董陵父親拿來當自己榜樣樣樣優秀的張漠然。

可是,如今看著張漠然卑微的樣子,他的心竟然在抽|搐。直到此刻董陵才意識到,受傷的不僅是身為正妻的母親,還有那些被父親甩了的情婦。

兩人走在富麗堂皇的別墅裏,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或許是沒有什麽說的。

來到裝修華麗的別墅內,董陵把張漠然領到董青的書房前,裏麵男人和女人嘻笑的聲音,董陵早就無動於衷,敲敲門,根本沒有人應聲,仍舊是嘻嘻哈哈的笑聲。

董陵不耐煩一腳踢開了門,屋裏打情罵俏的兩個人瞬間愣在了。坐在董青腿上的年輕妖媚女人整理了下不整的衣衫,嬌滴滴地撒嬌:“青,他們是誰啊?”

董青煩躁地瞅了兩人一眼,卻是對董陵開口大罵:“董陵,你回來就是為了破壞我的好事?帶著你身邊的那個小混混馬上從這個門裏滾出去。”

你身邊的那個小混混?!9個字就像冰刀一樣劃過張漠然愈發冰冷的心,曾經那些歲月,董青抱著拿著獎狀的小張漠然歡呼的時代,終究是過去了。如今,他竟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出來。

董陵卻是對一邊看好戲的妖媚女子一笑,“狐狸精,我勸你趕緊離這個騷男人遠點,他隻會玩女人,根本不會為你負責。看,這位,張漠然,董青的親生兒子他都不認識了,以後又怎麽可能會記得你!”

那女子沒想到矛頭就這麽胡亂地轉到自己身上了,氣急了“狐狸精”三個字,跺腳,甩手,走人。

在女子離開書房的瞬間,董青氣的拿起身邊的煙灰缸向董陵砸去,煙灰缸順著董陵的耳邊擦過,砸到門上摔個稀巴爛,瞬間玻璃渣子亂飛。

“滾,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董青大吼。

董陵無所謂地聳聳肩,悠閑地從書房裏踱步出去,這種場景他見得多

了,早就見怪不怪,關上門,剛走兩步,想想又退了回來,守在門口偷聽兩人將要進行的談話。

看著張漠然還電線杆子似的杵著,董陵皺眉,“你怎麽還不走?”

“爸,媽得了白血病需要手術費,你能借我點錢麽?”不管他多不願意叫爸這個字,此時出於形勢也不得不低頭。

董青笑:“你看我像開慈善鋪的?他|媽|的,當我財主啊!錢、錢、錢、除了錢就沒有別的事,我告訴你,別說我沒錢,就是我有錢也不會給你一分一毫。”

“可是她不是別人,她跟了你那麽多年,您……”

“誰知道那騷|娘們除了跟我,還有沒有和其他野男人廝混,我今天明確告訴你這個狗崽子,錢,沒有!”董青剛剛被董陵的行為氣的一肚子火,現在全發到張漠然身上了。

“砰——”桌子倒地的聲音。

張漠然掀了桌子後麵色鐵青地看著一臉錯愕的董青,惡狠狠地說:“就當媽這些年付出的青春都喂狗了,我告訴你,我不會再要董家一分錢,我要再踏進董家一步,就遭天打雷劈!”

他沉穩的性格很少發火與衝動,前提是沒有侮辱他的母親,他曾發誓不讓任何人來傷害母親,哪怕是說一句壞話也不行。

董青倒是驚魂甫定反應了過來,拍手:“好,我他|媽的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氣魄!”

張漠然氣衝衝地摔門離開了書房,在偌大的別墅別院繞了好久才找到大門,而門口董青就站在那裏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需要多少錢?”

張漠然根本就不打算理他,卻是剛要走到門口聽到他說,“這張支票是1000萬,我可以施舍給你!”

張漠然裝作沒有聽到,一直沒停住的步伐,卻在董陵說話的下一刻定住。

“是你母親的命重要還是你那狗屁尊嚴重要?”

董陵緩緩地把支票塞到身體漸漸僵硬的張漠然T恤兜裏,笑著道:“這1000萬,我買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我現在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對於我要你答應的事,我希望你能做到百分之百服從聽令。”

當張漠然還在猶豫要不要同意的時候,董陵已經大搖大擺地往別墅裏麵走,隻留下一個背影。

其實,張漠然也知道沒有什麽可猶豫的,母親的病需要這筆錢,容不得他選擇。

再說,8年前,董陵幫助張漠然的時候說出這番話完全是為了讓張漠然能夠接受,卻沒想到這筆買賣會讓一對兄弟和一個女人產生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董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善心大發,可能是由張漠然母親的處境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也可能是血濃於水的牽掛,總之,幫助了張漠然忙的董陵心情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