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棲身端王府
“婢子嫵歆去國離鄉，父母雙亡，孤苦無依，既蒙郡主搭救，無以為報，情願留在您的身邊，做個粗使丫頭，萬望郡主成全奴婢的心願！”
嶽嫵歆伏與地上，納頭便拜，帶著不容回絕的決心。
見她主意已定，碧箬沒有再勸慰，一個女子，隻身端王府，沒有來由，總會讓多事的人生事。現在文帝剛剛登基，其弟宣王慕容澈，齊王慕容燁礙於先皇禦旨，對繼位的皇兄明裏不敢反對，暗裏卻一直虎視眈眈。好在他們二人亦是明爭暗鬥，互不相讓，文帝左右安撫，暫時平安無事。
而慕容羽被新皇封王後，宣王和齊王都有拉攏之意，文王亦不時試探，讓他不勝其煩。才自請旨，遠避榮城，以免被扣上結黨營私的罪名。如今，端王平白救了身份不明的女子進府，想必各王的暗探皆會報於身後的主子，若不盡快將嶽嫵歆安排妥當，不但與她性命堪憂，與端王府亦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既如此，隻怕委屈嫵歆姑娘了，從此後你就是我貼身的丫頭歆兒，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將你帶走！”
伸手將嶽嫵歆扶起，慕容碧箬笑顏如花，如風動碧荷，如明月當天，饒是曾經仙姿玉色的嶽嫵歆也不免動容。
如果，北奉真的和東辰聯姻，這個明豔秀麗的女子就會被送往深宮，送到那個薄情帝王的身旁，他，會不會對郡主動心呢？
忽然間，嶽嫵歆很想看看，那個謀略滿腹的帝王是不是真的無心，絕不會對世間任何的女子動情，若是連明珠郡主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她嶽嫵歆也就釋然了！
抬頭，對上慕容碧箬有些疑惑的眼睛，嶽嫵歆意識到自己走神了，急忙將思緒從天邊拉回，道了謝，重回塌上躺下。
看到嶽嫵歆有些疲倦，郡主讓人送了些稀粥來，著她用了，安撫她睡下，悄然離開。
嶽嫵歆身上溫暖，倦意襲來，沉沉睡去，前些日子失眠的毛病竟是好了。
這一覺醒來，竟然到了掌燈的時候，婢女端了晚飯進來，嶽嫵歆感到身子輕鬆了很多，便起身到桌前用飯。看看菜品不多，兩盤青菜，一碟銀魚，一碗海菜湯。腹中真是餓了，嶽嫵歆沒有客氣，對著飯菜大快朵頤，一旁的小丫頭看著臉上有了笑意，卻忍著，不出聲。
嶽嫵歆看在眼裏，卻不在意，她已經不是北
奉帝王的宮妃，無需端著那些讓人看的禮儀規矩，她要做回自己，一個隻隨自己的心意而活的嶽嫵歆！
用完飯，婢女端著出去，有另一丫頭來接，兩人在門口嘰嘰咕咕說著什麽，接著是一陣輕笑。想必是笑她的淺薄吧，嘴角勾起，嶽嫵歆早已猜到是碧箬打發來人來觀察她的舉動，她越是舉止粗俗，越能說明她出身卑賤，自然打消了她心中的疑慮。
冷然一笑，一個又醜又卑賤的丫頭，不會有人太在意，這會兒隻是初見她而好奇罷了，時間久了，誰又記得她啊！
關了房門，嶽嫵歆回到桌前坐下，支著手臂，定定的看著那紅燭，滴滴燭淚滾出，留下一道凸起的痕跡，接著後麵的又壓上來，層層疊疊。
唯有紅燭知心意，替人垂淚恨不平！
嶽嫵歆，你既然選擇了活，就要堅強的堅守下去，不悲不喜，不怨不怒，最終的目的，是要負過你的人，付出代價，再也不能傷害你！
緊緊的攥緊了拳，嶽嫵歆蹙了眉頭，秋水樣的眸子裏滿是悲傷和憤恨，伸手撫上臉龐，那條疤痕觸手可知，時刻提醒她，為了恨，一切都是為了仇恨！
“歆兒，端王來看你了！”
門外響起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是明珠郡主到了，似乎身後還跟了人，腳步紛雜。
“是，奴婢恭迎郡主，向王爺請安！”
打開門，嶽嫵歆恭敬的俯身施禮，像極了宮裏溫順的婢女。
“起來吧！”
是男子淡漠低沉的聲音，接著嶽嫵歆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猶如水蓮，一個身影從眼前飄然而過，徑直坐到了房間的椅子上。
不用說，自然是東辰國那位聞名遐邇的端王慕容羽，都說他文采武略無一不精，更生的玉樹臨風，倜儻瀟灑！
悄然抬頭，眼睛對上的是一雙墨玉般的深眸，看不清裏麵的內容，隻覺得那裏似乎立了一塊吸石，將她的眼睛牢牢黏住，動彈不得。
他生的真是好看！
嶽嫵歆不由讚歎，即便是女子也未必能與他相較，隻見他烏鬢若裁，劍眉秀目，鼻直若削，口色含彤。一身白色的錦衣，滾滿了金絲繡的雲紋，束腰是同色的錦帶，一旁係了一塊羊脂美玉，掛著金線的流蘇，微微抖動，腳上也是白色雲紋錦靴。這樣的裝扮讓他通身透著一股不可言說的
貴氣和凜然的冷意。
見他眯起眼睛審度的看著自己，眼光已然落到臉上的疤痕之上，嶽嫵歆忙低了頭，姿態越發謙恭。
“你叫嶽嫵歆？”他冷然問道，不帶任何的情緒。
“回王爺，正是賤婢！”
“嶽嫵歆，月無心，明月自然是沒有心的，無心便無情，無情便無愛，無愛者必心狠，你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嗎？”
他有些玩味的看著她，很奇怪的看到這個相貌醜陋的女子身上竟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東西，帶著銳利，堅定，堅決，和淡定。
“回王爺，奴婢不知如何回王爺的話，奴婢隻知道，對親者善，仇者恨，這是人之常情。”
嶽嫵歆沒有料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來不及仔細考慮，便脫口而出。
“噢，你讀過書？言辭有據，態度從容，做宮女倒是委屈你了！”
他狹長的眸子裏精光頓現，意味深長的對嶽嫵歆說。
“王爺抬舉奴婢了，在進宮前，奴婢曾服侍過官宦人家的小姐，小姐對奴婢極好，曾教的奴婢認識幾個字，後來小姐選秀入宮，奴婢也進宮做了宮女，被分到浣衣院，再也沒有人教過奴婢！”
嶽嫵歆口中說著，心裏卻暗暗譏諷自己好不知羞，開口就撒謊，而且說的那麽自然，好像實情本來那樣，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等本事。
“你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碧箬既然已經收你為婢，從今後，你就要服侍郡主左右，不得有誤，端王府雖比不得宮裏嚴謹，但闔府的規矩是有的，你要好生遵守，安守本分，休得逾越，否則，本王決不輕饒！”
半是警告，半是威脅，端王說完，站起身來，向外就走。
“碧箬，子軒來了，你不去見他嗎？”
“真的？！哥哥，你怎麽不早說，哎呀，我先去換身衣服！”
碧箬一臉的驚喜，同時嗔怪著跑出門去，想必那個子軒是她很重要的人吧，是以端裝淑儀的碧箬也會失態！
看到她，似乎就看到了從前與君依風約見的時候，那時的自己也是這般做著小女兒態吧！
嘴角微微勾起，嶽嫵歆不由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眼光，不經意間抬頭，卻見慕容羽正回頭靜然的望著她。
心裏一沉，她低了臻首，讓自己卑微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