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婚宴
後來我與修冪仔細的想過，對於徐長夜與紫素這一段冗長的感情裏，最幸福的時光莫過於兩段，便是畫未死前那一段日夜相隨的路途，和夜素相合之後短暫的夫妻生活罷。
是的，紫素終是和徐長夜結為夫妻。
這一場婚宴是在舒城成百位受傷百姓的促和之下完成，空寂的舒城裏，到處都是戰亂過後殘敗的景象，遍地都是屍體雜物，然，在那場婚宴開始之前，這員外府邸住著的幾百號傷員全都撐著半好的身子將散落一地的屍首聚攏，按著城裏的規矩盡數火化，之後，這一群百姓也終是決定不走了，重新將城裏各自的家裏整理一新，這城裏才終是有了新的氣息，戰火剛滅，時常還是有兩國的軍隊巡邏，戰局並不穩定，隻是在這般危險的地方，舒城因著這一場絕世婚宴而喜氣洋洋。
我想，其實徐長夜與紫素都未仔細想過，他們之間的結合並非紫衣換紅袍這般容易，終究是喪宴之後的喜宴，悲傷的氣息太過濃厚，所以，才使得他們的結局太過悲愴了吧。
這婚宴，是人仙戀，也是人妖戀，因著紫素紫狐的特殊身份，凡間的土地神沒敢上報，但是這事終究還是傳到了紫晟那裏，那時紫晟的傷勢剛有氣息，隻還甚是虛弱，消息一達，紫晟便覺著一股氣鬱結心間，呼吸不得，當日便下得凡間，將百姓們備為新房的舒城員外府邸燒成一片狼藉。紫晟自出生便沒有這般氣過，隻恨不得將徐長夜碎屍萬段，隻是那一場紫晟與紫素這一場同胞姐弟的內戰，終是因了紫素的以命相護和紫晟初愈仍衰的傷勢。而決定是誰勝誰敗。
細軟的劍抵在紫晟喉嚨處，紫素一身紅色喜袍，微風拂過，袍袖風飛，這個女人無論怎樣都是魅惑的，她眼中冷光閃了閃，不耐煩的道：“紫晟，若然你今日是來喝一杯喜酒，我紫素敞開大門迎你，若然，你還是如方才一般搗亂，那便休怪我不客氣。”
那時，徐長夜杵在一旁，他第二次見著這個紫衣的男子，自是感覺到了他與
紫素之間的特別，然，這特別卻又是夾著恨的，看著房簷上劍劍相逼的兩個人，徐長夜第一次意識到了他與紫素之間的差別，紫素是仙亦是妖，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她能抬手幻天地，呼風又喚雨，而自己呢，不過是一介凡人，隻怕是在蜀山終其一生去修煉也未可成紫素的千分之一罷。大抵，是從那一刻起，徐長夜那一刻原本隻想著愛的心才起了漣漪。凡人終究是會老去，短短一生，不過幾十年，而紫素呢，便是活上成千上萬年也終是容顏不變。這樣的愛，他可受得起？！
房簷上，紫晟眸瞳一縮，哈哈大笑起來，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劍柄，鮮紅的血滋滋而下，打在紫色的衣袍上，顯出圈圈黑色的印記：“哈哈哈……你倒不如殺了我算了！”
這是徐長夜在梅樹下唯一聽真切的一句話。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直直叫疼了徐長夜的心，隻是，傷得最重的，自是我那傻哥哥紫晟，他便是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紫素會對他拔劍相向，且還這般絕情的說要殺她！
在她的眼裏，他終究是連一個外人都不如。
任是七竅玲瓏的心也要這般碎了，況且本就脆弱的紫晟呢。
紫素淡淡的別過臉去，咬牙狠狠道：“也好，便是成全了你。”
這一劍……終是沒有刺下去，否則，今日在我木屋裏的便是鬼了，隻是，那一劍未刺下去並非是因為紫素手下留情，而是因了忽地出現的修冪。關於這件事，我著實是疑惑，為何修冪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他好像總是有預謀的出現在某個地方，然後就巧合的救了某個人，比如被他巧合的救了兩次的我。不過當修冪聽我說完疑惑之後，他不過撇嘴一笑，並未給我滿意的回答。他隻是略微換了個姿勢，繼續與我講下去。
修冪的出現恰是時候的阻止了紫素殺氣騰騰的劍。
這一劍，終是讓旁觀的修冪也有些怒了，他騰空扶起紫晟，垂眸看去時，紫晟已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修冪氣結，蹙眉道：“
紫素，你明知道紫晟都是為了你好，為何這樣？！”
紫素放下劍，看了看梅樹下抬首相望的徐長夜，淡淡道：“我不需要他對我好！”
“口是心非！紫素，你原本就沒有會說謊的天賦，我知道你是有怨，隻是紫炎出事，並不關紫晟的事，你這般，對於紫晟而言太不公平了，他這般身子，若不是為了你，何以至此？！”
許多事，知道是一回事，聽人道出來又是一回事，正如紫晟早些時候和我講過的情愛故事，那些故事裏互相傾慕的男女，皆是知道對方的心意，但是如若不曾親自說出來，一段佳緣，便可能就此錯過。正如紫晟與紫素之間，這份好，知情人皆是看在眼中，但誰也不去拆穿，他們便隻能如此般彼此傷害！修冪的話，紫素或是聽進去了，久久都不能言語。許久，方才開口：“你帶他走罷，待他醒來告訴他，再也不要管我的死活。”
修冪聽完卻是大笑起來，“你的死活便是紫晟不管，我也要管的，紫素，你不是一個人。”
修冪講到這裏時，兀自一笑，他抬手摸摸我的發，道：“阿苜，想必，我亦是注定要與你們紫狐家牽牽絆絆的，其實，現下想來，我亦不知道，幫紫素，是真的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修冪所謂的幫紫素，是他走時給紫素留下了一枚能夠驅除人間濁氣的藥丸，有了這藥丸，紫素在凡間便再不會受那濁氣之苦，這份新婚之禮，真真是重。
修冪走後，婚宴照常進行，隻是因了紫晟的出現，也就隻能草草完成，那一日，天氣甚好，晴空萬裏，蒼穹湛藍，滿園撲鼻的花香，桃花簌簌飄落，於是，便是沒有高堂，沒有祝福，兩人也是深覺這般便是夠了。
大抵這人世間唯有愛能將剛強之人變得柔弱，紫狐家堂堂的三公主，為了一介凡人換下紫紗披上麻衣甘做普通百姓，這般委下身段，便是誰看了也會於心不忍，而她卻不知道，與她同枕而眠的夫婿心裏，又是如何的苦不堪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