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千代月咬牙切齒地喊著‘站住’二字，一路追著宇文澈出了竹屋外，顧不得去將隨風飄逸的如瀑墨發挽起，任由其乘風淩亂，飛揚成一幅驚豔的美人圖，讓宇文澈輕轉過的眸光久久停留其上，不忍離去，本是向前邁進的步伐也在看到微風輕卷月兒墨發之時緩緩止住，疑似天仙下凡，興歎不已。月兒見宇文澈在一棵古樹旁驟然止步，回眸，柔情似水的目光直直地鎖在她的臉頰上，頓覺一絲怪異，遂也放慢了腳步，謹慎地探了探四周，才收回思緒，沒好氣地輕啟唇齒道：

“喂，你看什麽，沒見過男人啊？”

聞話，宇文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遂幹脆順著倚靠著的樹幹落地而坐，依舊大笑不止。月兒有些氣惱，這騙子瞞了她那麽多事不說，現下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照常樂嗬，月兒著實有些看不慣，遂放下大家閨秀的氣質，拿出一副痞樣邁步來到他跟前，嘴角輕輕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後瞬間抽手，隻聽噌的一聲，一把鋥亮的匕首就在離宇文澈的頭頂不過咫尺處深深地嵌入了樹幹內。宇文澈刹那間感覺一股寒氣襲來，遂猛地收回了笑意，一臉驚恐道：

“洛，洛兄不會跟我玩真的吧，有……有話好好說嘛！”

“嗬，怎麽不笑了？剛剛你不是笑得很開心？”

月兒低頭對上他輕含無措的眼眸，如桃瓣般的美眸擰成了月牙的形狀，雖是目中帶笑，卻依舊掩不住從她身周散出的層層疊疊的殺氣。宇文澈白皙脖頸間的喉結在這一刻狠狠滑動著，知道無可挽回地激怒了千代月，遂擺出了一副無辜而單純的模樣衝著月兒乞求道：

“洛兄，宇文澈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

望著宇文澈無辜的眸光，月兒的心卻沒有一絲顫動，她撇了撇嘴角，將匕首用力抽出了樹幹，順勢滑到了宇文澈的耳畔，壓低聲音幽幽道：

“那好，隻要你回答我三個問題我便饒了你！”

宇文澈用力地點了點頭，依舊故作驚恐地望著月兒空靈而惹人心動的美眸，嗅著她身上飄散而來的陣陣女人香，心中卻滿是享受。月兒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宇文澈的所想，隻是得意地咧開了朱唇，讓那行雲流水般的話語一霎那流出，似乎是準備已久的樣子：

“很好，那你告訴我，你剛剛笑什麽？我們為什麽沒死？又怎麽會在這？還有，你接近我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麽？”

宇文澈一愣，聽完她成串出口的話語，小心翼翼地衝著月兒揚起了四根手指，一臉無辜的樣子道：

“這是……四個問題了！”

話音剛落，千代月一掌拍在了宇文澈的腦門上，繼續一副痞樣大聲喝道：

“少廢話，讓你說你就快說！”

宇文澈故作疼痛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眼裏竟滿滿溢上了委屈的波瀾，而月兒卻依舊無動於衷

，至此，宇文澈也知道在月兒麵前賣乖毫無一點用處，遂瀟灑地整了整衣襟，以迅雷之速撇開了月兒手中緊握的匕首，伸手將月兒扣在了他的胸口。月兒的身子猛然一僵，她似乎忘了宇文澈的功力可比她好多了，而剛剛的那一切，也都是宇文澈裝出來的，真是名副其實的，大騙子！

“宇文澈，你放開我！”

“放開你，我豈不是又有生命危險了？嗬，想聽答案的話，就老老實實在我懷裏呆著！”

月兒緊緊咬住牙關，粉拳攥緊，在手心中壓出了血痕，卻因為力所不及隻得將怨氣全然吞下。千代月深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緒，壓住了心內欲往外躥的憤怒，故作淡然地輕啟唇齒：

“你……說！”

聞聲，宇文澈得意地清了清嗓子，也學著月兒用行雲流水毫不間斷的口吻將所有她想知道的答案一口氣全部說出：

“我笑是因你嫵媚至此竟還硬要說自己是男人視在下為瞎子，我們墜崖得到半仙苦陀相救才得以活命，現下我們就在苦陀所在之地養身，至於為什麽要接近你，暫且無法相告，但是你可以認為是我宇文澈對你一見傾心，死皮賴臉留在你身邊想要得到你的側目，因此才會與你一同墜崖，想方設法地吻你抱你，以上就是姑娘你要知道的一切，講的夠清楚嗎？”

話音剛落，月兒的心猛然一顫，在這麽一長串的話語中她唯獨聽到了兩個字“苦陀”，那個她一直尋找著想要求武的半仙，原來正是她的救命恩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月兒暗自竊喜，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忘了開口回應宇文澈。

“喂，你怎麽不講話？”

宇文澈見月兒一直沉默，亦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對，遂鬆開了禁錮在月兒身上的力度，擔心地問。熟料剛想扶起月兒，一個充滿勁道的粉拳便迎麵而來，直直地砸在了宇文澈俊美的頰麵上，宇文澈沒有任何防備，被力道逼得向後仰躺而去，疼地大喊出聲：

“最毒婦人心那……哎喲，疼死了，下手怎麽這麽狠那！”

千代月衝著宇文澈吐了吐舌頭，撂下了一句“活該”便轉身小跑著離去。宇文澈費力地支起身來，輕輕撫住受創的頰麵，望著月兒輕盈奔跑的背影，他撇了撇嘴角，順著朦朧的陽光輕啟朱唇：

“嗬嗬，師父，您的女兒竟是個這麽剛硬的小蹄子！徒兒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咯……”

說罷，他努力站起身來，無奈地跟了上去。

竹林深處，蓮花潭邊，池水被一層薄薄的煙霧籠罩，如夢如幻，似登仙境，不遠處清雅格調的竹屋，廊腰縵回，清新高雅，正有仙人居住的味道。

月兒的腳步不自覺地向前，卻不料剛邁兩步便被不知何方傳來的童子之聲給驚愣在了原地：

“你是何人，膽敢闖這兩半泉？”

聲色清靈回蕩在月兒身周，久久不曾離去。千代月暗暗欣喜，聽聞傳言，半仙苦陀所在之地確為兩半泉，人人都以為它在巔峰之上，沒想到苦陀所在之地確在深淵之中，真是誤打誤撞，她還真該謝謝送她下崖的赫連輕羽了。月兒回轉過神思，有禮地躬身，單腿跪地：

“在下千代月，特來拜謝苦陀大仙救命之恩！”

話音飛出，周邊頓而一片死寂，再沒人言語。千代月頓覺有些怪異，卻依舊未有起身，一直就這麽單腿跪地，等著來人的答話。不知過了多久，月兒的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她知道是宇文澈趕了過來，遂依舊未執一言，更是沒有撇頭看他一眼。隻是當宇文澈走近她身畔的那一刻，一陣蒼老的聲音頓而震響了整片竹林：

“澈兒，帶這個丫頭回去吧，她要求老夫的事，老夫做不到！”

聞聲，千代月的身子猛然一僵，瞬間轉過眸去，隻見宇文澈有禮地衝著竹屋躬了躬身，神情鎮定地開口道：

“師叔，她是千代洛的女兒……”

“哈哈哈，正因為她是洛的女兒，老夫才幫不了她！”

聽到這裏，月兒的心內一緊，粉拳刹那間在袖內緊攥，她猛地站起身來，失望與心碎將她圍繞，如若失去了這次拜師的機會，她便不知去何處找尋如苦陀大師般精湛的武藝，而報仇之事也便遙遙無期了，她咬緊牙關，眸中含著不一般的堅定，輕啟唇齒，至少，她要知道自己不被接受的原因：

“苦陀大仙，難道您和我的爹爹結下了仇怨嗎？”

話音剛落，一陣大笑頓時繞滿了她的身周，撥開繚繞的餘音，一個白發蒼蒼的身影漸漸出現在她的眼簾，她努力將他看清，長長的白色胡須和茂密的白發將他的真正容顏掩藏地恰到好處，她似乎記得見過這個身影，隻是不記得到底在哪裏見過。

那人坐於一張竹製搖椅上，神情輕鬆安詳，確是有仙人悠然山水間的韻味，隻是現在月兒考慮的事情卻並非這些。

“大仙為何要笑？”

“小丫頭，老夫跟你的父親非但未曾結怨而且算是摯交了！”

這話出口，月兒就更加雲裏霧裏了，遂開口繼續追問：

“那為何大仙不肯收月兒為徒？”

苦陀隻是慈愛地笑著，沒有再給月兒任何一句回應，身影卻在月兒的眼簾漸漸消失，月兒刹那間心急如焚，趕忙迎上前去，大聲喚：

“大仙，你告訴月兒，為何不肯收我為徒？為何？”

良久的寂靜刹那間被一陣童音打破，唯美而清脆的聲音，如夢如幻，如絲如縷般纏繞在月兒的耳際，久久無法散去：

“拜卻仙人不求師，

求藝未得身先試，

月高輕塵徒一門，

鷹飛漫天是苦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