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姑父的挑唆

許諾回來的整個暑假裏,黃子書不斷的過來玩,隻是他並不象是和許諾約會,他們好得不像戀人,而象是哥們兒。

許諾表麵上沒心沒肺,其實心裏的苦澀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依依表姐已經徹底的將自己擠出了黃子書的心,雖然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他的心裏占了一席之地,但表姐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自己輸得徹底。

隻是她不懂,表姐總是一直回避著黃子書,她試著問過幾次,依依也避而不答,隻是說現在還小,不想想這些事兒。

依依麵對黃子書的熱情,除了躲避還是躲避,這一躲便是三年。

三年後的依依,青澀之氣褪去少,眉眼更加的水靈逼人,誰見了都忍不住想多瞧幾眼。

她依然少言寡語,神情孤傲,依然是習慣性的沉默,依然是日日夜夜的忙碌。

這一年,依依已經結束了她那三年製的大專,她到處奔波找工作,心高氣傲的她不肯屈就一般的工作,可惜她的學曆又無法成為好工作那有力的敲門磚,屢屢碰壁,屢屢受挫。

她跑斷了雙腿,回家還得忍受姑姑姑父那無盡的嘲諷與冷眼,還得做無盡的姑姑姑父故意扔給她的家務。

她將衛生間裏堆成山的髒衣服一件件的扔進洗衣機,打開,旋轉,她真想把自己也扔進去轉一轉,前途渺茫,頭痛欲裂。

廚房裏是成堆的髒的碗筷,她卷起衣袖,吸一下鼻子,順便咽下喉嚨裏的心酸,別人家的孩子出門奔波一天找工作,父母無不是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守候,若是母親還在,必是如此,若是父親還在,必是在自己回來之前早早的便在樓梯口翹首以待。

可是他們不在了,他們過早的拋棄了自己,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冷漠的人生裏風雨飄搖,那樣的溫暖,自己再也無從期待。

每一次她想落淚的時候,都得用力的狠命的將快要湧出眼眶的淚水硬生生的逼回到肚子裏,既然哭泣也換不來任何人的同情,自己為什麽還要將自己的脆弱示人?堅強,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工作,高不成低不就,自己是否應該降低標準,先找一個做著,再騎馬找馬。

依依這麽想著,晦暗的心突然有些豁然開朗,她微微一笑,嘴角的梨花般的酒窩還不及象朵花兒般綻放,手裏那一隻沾滿了洗潔精的盤子卻嘩啦一下掉在了地上,在潔白的磁磚地麵上迅速的四分五裂,再無拚湊的可能。

“啊!”依依驚恐的趕緊蹲下來,無助的看著一地的碎片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盤子一套四個,據說是吝嗇的姑父有次去宜興帶回來的,雖然不算太名貴,但對於吝嗇成性的他來說,足以令他視若珍寶,而今卻被自己打了一個,那麽摳門的他非得氣壞不可。

在客廳看電視的姑姑先聽到了聲響,趴到

廚房門邊上一看,立馬驚恐的大叫起來。

姑姑的驚呼自然立馬吸引了姑父的注意,他也蹬長兩條細腿兒奔過來,一見依依打壞了自己喜愛的盤子,立馬整個五官層憤怒的擠到了一起,小眼睛瞪得快要噴出火來,一口黑牙兒咬得咯咯響。

“你。。。你。。。你這個死丫頭,你是不是存心的啊?是不是存心的?我收留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你可真是個喪門星啊!可真是敗家啊!你吃我的喝我的竟然還打壞我的東西,你是不是看我們不順眼,存心拿我們的東西殺氣啊?你這個死丫頭,我告訴你,這盤子你得賠,你必須得賠。”他幹枯的手指敲著依依的腦門,尖酸刻薄的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依依咬牙說道,她明明知道自己無需辯解,她也不想越描越黑,可是道歉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那一臉的不服氣,我就受不了她這受苦受難的委屈樣兒,讓人見了還不定以為她在我們家受多大的罪呢!養個狗還知道搖搖尾巴呢,養活她我還得天天看她的臉色,我憑什麽呀!我說你這個姑媽還是說句話啊!怎麽沒句話啊?到底怎麽辦哪!”姑父朝著姑姑的耳朵大吼著。

“還能怎麽辦?打得打了,等她以後工作賺了工資再扣唄!走吧!依依,你趕緊的,把地上收拾幹淨!”姑姑倒是表現得極為冷靜,她簡單吩咐幾句便轉身回房間。

“哎!我說,就這麽算了啊?她要一輩子找不到工作,還能就白白損失我一個盤子啊!”姑父跟上去,一臉的不情願。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那麽目光短淺啊!依依要是以後嫁個好人家,穿金戴銀錦衣玉食的,還能賠不起你一個盤子嗎?”姑姑白了老公一眼,徑自進了臥室。

姑父撇著個薄薄的嘴唇,樹枝一樣的手指捂住胸口,作心疼狀。

“誰知道將來能嫁個什麽人哪?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我看到時候怕是認不得我們兩個辛苦養育她的人了吧?你看她那整天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那表情就是想告訴所有人,她過得不好,她受了我們的虐待,她要是能插上翅膀早就飛得遠遠的了,她要是真的能嫁個好人家,恐怕咱們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她哪裏會讓我們跟著她享半點福哪!哼!說是天天出去找工作,誰知道在哪裏鬼混呢!她身上又沒有跟蹤器,長得跟她媽一模一樣,你看那勾人的樣兒,遲早讓哪個小子勾了去,到時候咱們可就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姑姑掀開被子上了床,見老公還在沒完沒了的囉嗦著,不由得厭煩起來。

“我說,你還有完沒完了啊?已經碎了還能還原嗎?你什麽時候能不嘮叨啊?”肥碩的手抓過一個靠墊朝著老公那瘦馬猴般的臉飛過去。

“沒完!”姑父手一伸接過靠墊

,負氣的坐到床上,“我還就沒完了,照我說讓她上什麽學啊找什麽工作啊,這女人學得再多不還得嫁人生孩子,既然是遲早的事兒,還不如就照我上次跟你說的,就那個。。。。”

姑父低聲下去,小心觀察母老虎的臉色。

“不行!依依太小了,花樣年華不說,那個李老板也太老了點,人長得難看不說,滿臉橫肉,一臉凶相,據說兒子都上大學了!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不管怎麽說,依依她也是我親侄女兒,我還不至於那麽急著把她往火坑裏推。告訴你,以後你給我少打這個主意,我是堅決不同意。”姑姑此刻倒還有些良心,血脈親情在她這兒得到了難得的體現。

“可真有你的啊!現在打退堂鼓了啊!早幹嘛去了啊?當初你不就是打著把她養肥了賣個好價錢的主意嗎?怎麽?現在後悔了?良心發現了?還真當她是親生閨女了?也不知道人家拿你當什麽?告訴你,我們倆,還有這個家,在那個丫頭的眼裏,充其量也就是一個臨時的旅館,說不定哪天人家就象隻鳥兒一樣的飛走了,有你後悔莫及的那一天,不趁得現在有李老板這個水產大戶的有錢人,還不趕緊把她給嫁了,省得夜長夢多不是?”姑父極力舞動三寸不爛之舌,試圖說服老婆認同他的想法。

“睡覺吧睡覺吧!煩死人了,對了,許諾最近怎麽也沒打電話回來?這死孩子,把我們兩個忘到九宵雲外去了,真是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跟那個黃子書怎麽樣?咱們倆腦子這麽活,怎麽生她個沒心沒肺的呢?那個黃子書條件那麽好,就怕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咱丫頭恐怕罩不住他。”姑姑的擔心不無道理。

“也是啊!你還別說,最近都沒怎麽聽許諾在電話裏提起他,估計啊黃了的多。唉!許諾就是太簡單了,你說她象誰啊?哪裏象我們倆生的孩子啊?”姑父唉歎著搖了搖他那瘦小的頭顱,突然又象針紮了一下的跳起來,“對了,那小子為什麽動不動朝我們家跑卻跟許諾在感情下毫無進展?要是沒意思幹嘛還走得那麽近?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嗯!”姑姑眨巴著那一雙大卻狡黠的眼睛,若有所思,“也許,他們就是現在年輕人所謂的純友誼?”

“拉倒吧!狗屁純友誼,你個老娘兒們也信那些個說詞?我懷疑,那個黃子書是不是對那個死丫頭有意思?拿我們許諾當魚餌呢!”姑父瞪著那雙永遠象睡著了一樣的小眼睛說道,那表情象極了一隻覓食的老鼠。

“不會吧?可能嗎?”姑姑有些難以置信。

“我告訴你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要是再不聽我的,把那個死丫頭趕緊嫁給那個李老板,恐怕到時候那個黃子書就成了你的侄女婿兒了,咱們許諾該有多傷心哪!”姑父覺得自己的推斷成分準確,加上李老板對他承諾過的好處,他沒有理由不努力說服老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