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何等切韻

仿佛被人徹頭澆了一盆冷水,阿琇聽到及笄二字,瞬時清醒過來。祖母費勁辛苦讓自己回宮,不就是為了“及笄”二字麽?一個不及笄的公主,還有什麽前途命運可言。忍耐,忍耐。她無可奈何的挺直了腰板,然而換來的隻不過是多加一個時辰的懲罰。

過了端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帝京夏日最是難熬,屋內本已悶得很了,偏偏靳阿姆還叫宮人把門窗都合上,更是一絲風都進不來,阿琇成日盛裝華服的在屋裏“訓儀”,經常一日下來熱的幾乎要暈過去。

眼巴巴盼到旬日,一大早阿琇去看完了阿鄴,回宮的路上,靳阿姆突然腹痛難忍,急著說道,“公主且在這裏稍帶一會兒,老奴去去就回。”阿琇想起適才出門時阿鄴頑皮的對自己眨了眨眼,情知是阿鄴在靳阿姆的茶水點心裏動了手腳,她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麵上卻不敢帶出半分。

靈昆苑以北這一帶是從洛水引入宮中的一片湖澤,湖上都是用九曲回廊勾連,水中遍植荷葉,此時荷葉亭亭,涼風習習,十分的涼爽舒適。

阿琇繞著曲廊走了一段,貪看著湖光晚景,卻不知不覺的走岔了路。她急著回去,可偏偏越急越錯,眼看著裏岸邊竟然越來越遠,走到了一個亭子裏,卻聽到亭子中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長離雲誰,谘爾陸生……”(長離是上古的名鳥,這詩的意思是說,長離啊,你是哪裏來的鳥兒,為什麽要飛到陸上去呢?)

阿琇一怔,是誰這麽有興致在這裏作詩。她循著聲音尋去,卻見亭中有個年輕的書生,背對著她,正在看湖上的飛鳥。她有些好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看了一眼湖中飛不起來的幾隻水鴨,便接聲道:“鶴鳴九皋,猶載厥聲。”

那書生呆了一呆,轉頭過來撫掌讚道,“好詩,姑娘真有詩才!”這書生大是為阿琇的才華所傾倒,又不斷的吟誦這句。

阿琇抿嘴卻隻是偷笑。

“六弟,你真個是呆,被她損了卻還不知道。”不知何時從亭後卻又轉出一個年輕男子,也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卻身著一身皂袍,做富家公子的裝扮,麵貌清俊如玉,隻是目光中華彩流動裏藏著一絲深暗,卻是似笑非笑的望著阿琇。

“她如何損我了?”書生冗自不信,“三哥你看,長離對鶴鳴,陸生對厥聲,何等切韻。”

男子又好氣又好笑,“她笑你是這水塘裏的野鴨,隻會大聲的呱呱亂叫,大放厥詞。”

阿琇被她點破,忙道,“這不是我杜撰的,這是曹子建《鶴雀賦》裏的句子,我可不敢胡謅。”

那書生將信將疑,“真的麽,那我可得找來看看。”說罷,竟搖頭晃腦的就走了。

阿琇見那皂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眼珠一轉便欲逃走。男子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哂然道,“我六弟雖然寫詩成癡,卻也沒得罪了你,你何苦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