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溫暖農家

岐鎮是岐山下東南邊的一個鎮子,是通往長安的重要通道,細君聽少年說皇帝下令全封了岐山,知道若在山上找不到她,接下來就該封鎮子了。當下也管不了許多,匆忙出了岐鎮,隻記得洛寒說過去東穀要先往南走,便在官道上搭了一輛向南的牛車,想先到下個小鎮等著他。虧的這兩年出宮遊玩時記了京畿周圍幾個重要的鎮子,往南的小鎮她還叫得出名字。

彼時天色尚早,太陽仍舊和昨天一樣蒼白,細君坐在牛車上又冷又餓的,傷口有隱隱發痛。才想起出宮時收拾的盤纏都放在東山水苑了,當時哪裏能想到去一趟清和宮會和洛寒走散,母後也沒見著,自己還受了傷,自己從未受過這樣的苦。即使當年從康州被押送到京城,也隻是心中思念家人,身體上卻沒受過這般傷痛。當下委屈的隻掉眼淚。

想起客棧裏的少年和那句“阮老大”,細君抓著“阮老大”苦思冥想許久,終於在記憶中翻到一條與之重合的聲音:

“是這位‘蜈蚣——子’送來的,裏麵加了東穀的梨花瓣和竹葉等……”

“阮-老-大!”

終於恍然,是“蜈蚣子”!不過又有些不太像,兩年未見,他的容貌不該變化那麽大吧?

細君開始有些後悔離開客棧了,留在客棧還能解決溫飽問題,跟著“蜈蚣子”肯定能見到洛寒哥哥的。但轉念就又想到留在客棧會被侍衛找到帶回宮,立刻又減輕了後悔。她卻忘了洛寒昨天才說過皇帝不會公開搜尋她,隻會暗地裏派人找,所以,她留在客棧也是沒問題的。

天過午時,牛車到了目的地,趕車的老頭兒見細君又冷又餓,便好心地請她到家裏吃飯。

眼前的竹籬茅舍,雖然簡陋卻幹淨整齊,房前不遠處有一條小河,竹籬圍起的小菜地裏長著發芽不久的蒜苗。屋後有許多樹木,老頭邊停牛車邊喚:“老婆子、芹丫頭,來客人了快出來!”

“爺爺誰來了?”隨著清脆的聲音從屋中跑出來一個青衣小姑娘,看到細

君便停住腳步歪著頭打量,“爺爺,她是誰?”

老頭笑嗬嗬地跟孫女解釋:“她叫齊竺,跟家人走散了,在咱這兒待幾天等她的家人。快去,準備些飯菜,爺爺跟她都餓了。還有,備些熱水,把咱那土傷藥也拿出來,她的腿上還有傷。”

“哦,這就去!”芹丫頭立刻轉身跑回屋去了。

細君隨著老頭進屋時,芹丫頭的奶奶已經準備了好簡單的熱湯飯,對細君慈祥地笑道:“瞧這孩子凍的鼻子都紅了!快來洗洗喝口熱湯,暖暖身子……”細君笑著點頭致謝。

吃飯的時候細君知道這家人姓李,兒子和兒媳都在岐鎮付員外家做工,一個月回一次家,平時家裏就隻有老夫妻倆和孫女芹丫頭。

雖然細君很餓,但她仍吃的很慢,看在另外三人眼中卻是十分的優雅,再看看細君身上的衣服,李老頭夫婦心中便知道這位落難的小姑娘一定是大戶千金。招待上不由的又添了幾分殷勤。

吃過飯,李老頭收拾了碗筷去洗刷,李奶奶端了熱水,芹丫頭捧了一隻黑陶罐子過來準備給細君換藥。解開紗布,細君便恨恨地咬牙,這個死“蜈蚣子”,上個藥把衣服都剪破了!她哪裏知道,“蜈蚣子”是本著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給她上的藥。

李奶奶小心地卷起細君的褲腿,看了下傷口笑道:“小姐這傷口上的是上好的傷藥,兩三天不換也沒事,若是洗去另換了我們這土傷藥,隻怕會誤了小姐的傷。”

細君道:“奶奶,叫我阿竺就好了!我身上什麽都沒有,叨擾你們就很不好意思了,您別叫我小姐了。”

李奶奶高興,這個小姐沒有大小姐架子:“好,好,叫你阿竺。”然後換了幹淨的布條將傷口綁好,又取了一條芹丫頭的幹淨褲子給細君換上,這回傷口包在裏麵了。隻是上衣下裳太不般配了,看著相當別扭。

換過藥,李奶奶讓芹丫頭陪細君在炕上休息,芹丫頭坐在細君身邊不說話隻瞪著眼睛看她身上的衣服。

她跟細君差不多大小,雖然細君身上的衣服在昨晚上弄髒了,但仍能看出那是一身富家小姐才能穿的起的布料。細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跟家人走散了……衣服也弄髒了。要不,你帶我到河邊洗洗吧?”

芹丫頭眨眨眼說:“姐姐家很有錢吧?是不是像付員外家那樣有大房子、有漂亮馬車?”

“啊?!”細君沒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疑惑道,“你怎麽知道的?”

“你身上的衣服,付員外家的小姐也有一件,我見過,很好看”芹丫頭笑道。

細君鼻子一酸,這是阮洛寒給她找的普通衣服,比她在宮裏是穿的衣服的確普通了很多,但此刻在這個鄉下女孩兒的眼中卻是有錢人的標誌。細君拉起芹丫頭的手道:“等我找到我哥哥,我送你幾件這樣的衣服好不好?”

芹丫頭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真的?”

“嗯”細君重重地點頭。

紅牆金瓦的皇城門口,一身黑色勁裝外罩黑色大氅的馮文慕剛從馬背上下來,正要將馬韁交給守門侍衛,便瞧見劉源一身紫色貂裘催著坐騎向者自己走來。“太子殿下,我正要進宮找你,你這是要去哪兒?”文慕拱手施禮後問道。

“去清和宮,你也一起去吧!”劉源道。

“是”文慕翻身上馬,他就是要想太子討口令到清和宮去看細君的,這下正中下懷了。

“殿下,不知細君郡主的傷勢如何了?還嚴重嗎?”文慕問道,他自從回到大陵後一直在軍中忙碌,回來之後還未見過細君,先是她躲在清和宮後是被禁足,再後來就是漪楓閣被毀,細君重傷又被送到清和宮。

“明恪沒跟你說嗎?”劉源奇道,“妹妹沒有受傷,她是逃出宮了。”

“什麽?!”文慕驚道,沒受傷就好,他這幾天擔心細君的傷勢,實在是寢食難安。不過,她逃出宮是什麽意思?

“聽我慢慢跟你說。”兩人策著馬,劉源慢慢跟文慕講起他所知道事情起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