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比試（下）

那人看向暗影消失的方向，蒼茫的雨幕中隻剩那枝繁葉茂的老榆樹在緩緩地搖晃著，從屋簷上滾落的雨珠啪啪地打在青石階上，透出絲絲涼意。深呼吸，胸中似不再那麽痛了，可四肢依舊乏力，罷了，反正這雨還沒停，就暫且在這破殿歇息吧！剛挪到一堆比較幹燥的稻草上，就從外麵穿來一道清脆的聲音：“爹爹，快點！”緊跟著跑進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一身農家打扮，雖然戴著鬥笠，身上還是有些許雨水的痕跡，小姑娘去掉鬥笠，看到殿中有人，而且正望著她，微愣一下。

“咳，這雨還真大……”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除了戴著鬥笠，肩上還背著一個背簍，裏麵大概是一些藥草吧。中年男子注意到了他“這位公子……可是受了傷？”說著摘下鬥笠走上前去號脈，“嗯，有內傷，不過好在你及時服了藥，無礙。剩下的都是皮外傷，更是小問題。清蘭，來幫這位公子上藥！”又說了幾味藥草名，那小姑娘—清蘭便到藥婁裏挑了幾株草，撿了一幹淨處研了起來。

“咳咳……多謝先生相救，在下秦樓，是……康州府衙的仵作……不知先生高名？”

“沈允皓，江湖遊醫”中年人一指小女孩“小女清蘭。”

“叔叔，我來給你上藥”清蘭捧著研好的藥，走到秦樓跟前，“叔叔，是誰把你打傷的啊？”

“清蘭！”沈允皓冷喝道“不該問的別亂問！”江湖險惡，很多事還是少惹的好。他是救了秦樓，幫他治傷，可是他沒打算問人家受傷的緣由，若是惹來麻煩就不妙了。

秦樓自然明白沈允皓的意思，何況他受傷的原因是關係到一個驚天的秘密，就現在朝廷的局勢來看，還

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如何能把自己的恩人拖進渾水？當下，也正色對清蘭道：“小姑娘，你爹爹說的對，不要隨便打聽別人的秘密，不然會惹禍上身的！”清蘭看著他點點頭，秦樓望那雙清亮的眸子，忽然想起了老家自己那繈褓中的孩子，心下一歎，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啊！”

其實，在聽到秦樓是康州府衙仵作的時候，沈允皓就很想打聽一下江都王的事，可是又摸不定秦樓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所以不敢隨便發問，以免引起幕後黑手察覺。他帶著女兒在外遊曆主要是奉聖諭尋找能治愈劉淇大公主之病的良藥，前些日子收到大哥沈允皎的信，信中有提到江都王一事，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正好行在康州，能暗查到真相為沉冤者昭雪又有何不可呢？

長安的夜市，燈火通明，一點兒也不遜於白晝的熱鬧。而皇宮卻是在一片靜謐之中，夏蟲的鳴叫輕輕地劃破了一絲靜謐，悠然地，從未央宮中傳出流水般地琴音，片刻，有笛聲合奏而起，音調歡快，如山澗溪流，似空穀鶯啼陣陣。聽著這樣的曲子，皇帝的嘴角扯起一絲弧度，腳步不由地慢下來，似在靜靜享受演奏者的快樂。今日又收到暗影的傳信，王弟的事情很快就要查清了，連日來的壓抑也疏散了不少，便尋著晚膳後來看看皇後和細君。

“好！”細君一曲終了，便聽到殿外傳來讚歎聲，抬眼看，原來是皇帝，眾人忙起身行禮。“都起來吧！”皇帝道，“細君這琴藝可是跟你母親學的？”

“回父皇，是的。”細君低頭回道，進宮有段日子了，雖然他對自己很好，可是她每次見到皇帝心裏總有莫明的恐慌，實在搞不懂是為什麽。雖然他的模樣跟父王很像，

也經常對自己笑，可是細君在他的笑裏看不到父親的那種寵溺。

皇帝也感覺到了細君麵對自己時的壓力，也許……真的像某些大臣們說的她對他這個天子父皇是有一些恨的吧！可是現在他還沒法兒給她解釋，唉！這一切隻有等到真相大白才能說個明白了。

又誇讚了幾句，皇帝便欲讓他們去休息，劉源趁機說了出宮的事，皇帝笑著準了。劉源拉著細君謝恩後，便送她回漪楓閣了。

這邊，皇後給皇帝寬衣問道：“陛下今日心情不錯，可是那件事又有了進展？”皇帝一笑道：“還是朕的皇後聰明！暗影找到了康州府衙的仵作秦樓，倆人約定比武，秦樓輸了告訴了暗影一些重要線索，王弟的事很快就可以昭雪了！”

皇後皺眉道：“仵作？不是說給王弟驗屍的仵作都死了麽？”

“秦樓是衙門的人，那些人要下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據暗影說秦樓也是因為留有後手，所以才沒被滅口，”皇帝歎了口氣接著道“秦樓知道那夥人不會放過他，一直想找一個更有能力的人來保護證據，所以才有了和暗影的比試。等到萬無一失時，朕一定為王弟平反！”

皇後握住皇帝的手道：“陛下！”這個人不僅是她一個人的天，還是整個大陵的天，對別人來說，他高高在上，無比尊貴威嚴，可是在她眼裏，他也隻是一個普通人的肩上擔了天下最重的擔子！她心疼他的勞累，憂愁，也感動他對兄弟的那種至情！十年前的事，她知道，所以更心疼細君。她也知道在這後宮裏，除了她，還有德妃是真心對細君，這就夠了，不是嗎？三個妃子兩個都是真心護著細君，相信江都王夫婦地下有知也該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