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花樣年華
江柃羽跟在驢車的後麵，走一段然後上車坐一段，一個早上下來還是抵步了城裏。
九武雖然每年都陪著田寡婦到城裏來一兩趟，但也隻限於到平民集市去買些日常的用品，至於城中大有名氣的“杯莫停”在什麽地方，他是半點也不知道。下了驢車已經是接近晌午的時分，江柃羽指望不上身邊的這個憨兒，唯有是攔住了過路人詢問。
“你們要去‘杯莫停’？”
對方打量了他們幾眼，然後才指給了方向。
“謝謝。”
江柃羽帶頭走在前麵，九武背著竹筐連忙跟了上去。兩個人拐過了幾重街道，站在裝潢精致氣勢雄偉的酒樓前麵，才明白路人為什麽要用疑問的目光打量著他們。滿身的風塵仆仆，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從鄉下出來，他們不管怎樣看上去都不像是有錢在酒樓裏麵用午飯，難怪對方禁不住要多打量他們幾眼。
“九武，我們走後門吧。”
劉知行在酒樓裏麵做事，他們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找到他。隻有傻子才會在這種時候，背著一筐剛采收下來的蘑菇，走正門進去打擾他們做生意。
“好。”
九武也不多問，聽話地跟隨在她的身後。
江柃羽拉著他走出了幾步，身後有馬車駛近的聲音傳來，她順著聲音本能地回過頭去。人來人往的酒樓前麵，白衣的男子從馬車上麵走下來，她在回頭的瞬間正好與對方的目光碰觸。
含著明亮笑意的眸光，溫柔得像是要把人溺斃。
像是有一陣清風把陰霾吹開，傳送來陣陣清淡的花香，水光浮動，那是水池中的白蓮的香氣。在被田貴富打傷後，昏迷過去的兩天當中的情形浮上心頭，江柃羽在完全沒有防備之下，竟然在這個地方，遇到了潛意識當中的那雙眼睛的主人！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然後向著那個男子追隨過去。
“娘子？”
她還攥著九武的衣袖，一下子鬆開讓他感覺到詫異。
“閉嘴！”
她的腳步放慢了一下，那個白衣男子已經走進了“杯莫停”裏麵。酒樓的前麵仍舊是人來人往，他像是一滴水瞬間便匯入了江洋，她想要再尋覓到他的蹤跡，唯一的辦法就是追進裏麵去。
“娘子！”
看著江柃羽轉過身就往酒樓裏麵闖進去，九武一邊低呼一邊在後麵追趕。明明說好了要走後門的，但他的娘子怎麽就突然間改變了主意？她甚至連他想多問一句，也厲聲地喝止要他閉嘴。
江柃羽在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追趕上那個像是蓮花一樣的男子。
她甚至連自己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假若她與他真的是曾經的戀人，她追上去之後又要作如何的解釋？靈魂穿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許她一下子就會被當成瘋婆子被關起來。縱使明了全部的後果，但潛意識當中還是有一股力量，推動著她的腳步讓她追上去。
假若在這裏錯過，或許她就再也找不回他。
“你們是做什麽的？”
跨步走進酒樓之中，立即就有堂倌上前把江柃羽和九武攔住，他們的衣著打扮實在不像是進來用午飯的。
對方的目光打量著他們，語氣還算是客氣。
“找人。”
江柃羽的周圍都是食客，各種人間煙火的香味傳入口鼻，而那個白衣的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找誰呢？”
“劉叔！”
九武看到自己的娘子被攔住，他眼尖的瞥見劉知行正在二樓招待客人，連忙揮手示意。劉知行快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阿福，他們是找我的。”
“原來是劉叔的熟人。”
堂倌客氣地退下，劉知行領了九武以及江柃羽出門，一路往後門而去。
“下回你們再來送貨，就走這個後門吧。”
劉知行領著二人進了橫巷，幫九武把背上的竹筐卸下。他是酒樓裏麵的管事，但凡事還是親力親為。九武略帶委屈地開口，“我和娘子原本就打算走後門的。
”
任憑他個性再憨直，也知曉送貨不該走正門。
但他的娘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忽然之間像是丟了魂魄一樣，連他跟她說話也不理不睬。
江柃羽的神思直到這一刻，才從那個蓮花男子的身上抽回。
光憑一雙記憶中的眼睛，她甚至連對方的長相也無法確定，就如此莽撞地追上去，實在不是她本人的做事風格。
既然那個男子在這裏出入，她以後還會有機會再碰到。
十指纖纖，皮膚白皙細膩，容顏俏麗。
她曾經仔細地研究過自己的身體，心底裏麵堆積了很多的疑問。九武用二兩銀子買來的這位娘子，並不像是普通的農家姑娘，隻有有財有勢的大戶人家，才有可能養得出如此水靈的女兒。但是這樣的姑娘，為什麽會落入人販子的手中被拐賣？她的家裏人為什麽也不來找她？
江柃羽李代桃僵了別人的身體，她渴望能夠了解她全部的過去。
眼下隻有九武曾經接觸過她身體原來的主人，她平定下自己的思緒，打算回去之後從這個憨兒的身上入手，把一切都打聽清楚。
“老趙，你出來幫一下忙。”
劉知行驗收過九武背來的蘑菇，然後喊了廚房當中的幫廚出來，把竹筐扛了進去。他知道九武和江柃羽的日子過得艱難，所以在他前去田家村的時候，就已經說好貨銀兩訖。
“九武，你跟我一起去賬房支取酬勞吧。”
“好。”
九武高興地答應，“娘子，你在這裏等我一會。”
他計劃著領完酬勞之後，就帶江柃羽找一家飯館，好好地跟她吃一頓午飯，所以滿心歡喜地跟隨著劉知行離開。江柃羽走了一個早上的山路也累了，她把竹筐拖到一旁，在一家人的後門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她用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埋在了自己的手臂裏麵。
清爽的風習習地吹來，連她身上最後的汗意也吹幹。一陣疲倦襲上來，她闔上了眼睛，漸漸的意識也朦朧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