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毫無進展

用過飯,容裁不待午憩便要動身,他的意思是讓緬梔子先留在客棧裏等待,等他查看過情況之後再帶緬梔子去。可緬梔子堅持要跟著去,她的理由很充足,一時容裁傷勢未完全痊愈,需要有個人照應;二是那是慕家的鋪子,她身為慕家人,不應置身事外,把這些事都推給他人。容裁說不過她,隻得由著她。最近他覺得有點無奈,凡是緬梔子堅持的,他既沒辦法拒絕,也沒辦法說服她,真真像是他的克星一般。

他們兩人叫上車夫便出了門。這車夫以前曾經去過那三間鋪子的,是以緬梔子才帶的他出來。他們先去最近的一家,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就在下榻的客棧附近,不一會兒就到了。容裁讓車夫在門口等著,自己和緬梔子進去找掌櫃。鋪子不是特別大,比起慕家在清曼城的鋪麵小許多,但打掃得窗明幾淨,屋角還擺了幾盆應景的花卉,顯得生氣勃勃。而且生意不錯,客人三三兩兩,有在看貨的,有在付賬的,一切顯得那麽井然有序。

店小二一見他們進來,立刻迎上去,跟他們唱個諾,問道:“兩位一起過來是想買給自己還是送人?小店有胭脂、簪花、水粉等等,應有盡有,種類齊全。比如那胭脂,有海棠紅的、牡丹粉的、鵝毛黃的等等,又比如那簪花,有梅花、菊花、紫薇花等等,還有水粉,有……”

“得了,我們想見見你們掌櫃,你請他出來一下。”容裁一進門就已經對這店中的情況有了個大概的認識,看來這掌櫃把這個店經營得不錯,他現在需要跟掌櫃見麵作進一步的了解。

“請問你們要見掌櫃是……”小二看他們雖衣著一般,氣質卻不像一般人,不由心中有些嘀咕。

“就說是慕氏本家的來了。”

“慕氏本家?”小二撓撓頭,還是進後院去叫掌櫃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下巴留著一撮小胡須、麵相精明的四十來歲的男子從後院走出來。他朝容裁拱拱手,自稱就是這店的掌櫃,請他們進後院再議。在後院上房裏,三人落座,下人上了茶,掌櫃的才問道:“慕阿郎專程撥冗前來,還是順路拜訪?不知有何事呢?”話雖客氣,卻顯得這慕家跟他毫無關係一樣。

容裁直覺有些不對,他製止了正欲說話的緬梔子,試探性跟那掌櫃道:“我們是來看看鋪子。”

“看鋪子?”掌櫃顯得大為驚訝,“這鋪子買賣的手續不是年前就在官府那兒交割好了嗎,難道還有問題?”

“買賣!”緬梔子忍不住叫道。那賬本她是看過的,雖說隻是兩月前的賬本,可這間鋪子在賬上分明有賺錢,怎麽可能會賣掉。而且,一月前,又有誰能賣這鋪子。

“請問是不是叫任善才的把鋪子賣給你們?”容裁不假思索問道。

那掌櫃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道:“確實是叫任善才的,他說你們清曼

慕家在鹿城的生意一直是他負責,而且他也有你們慕府的印信,所以我們才能在官府那邊辦了交割手續。怎麽,你們派的人,你們竟不知道?”

又是任善才!現在店鋪已經易主,而且手續齊備,說再多也無用了。容裁暗暗歎口氣,這慕家怎麽就出了這麽號外管事,把好好的慕府產業全變成自己荷包裏的銀子了,真是可惡。緬梔子那邊更是氣到說不出話來,滿懷希望大老遠跑來鹿城,容裁還受了傷,沒曾想竟撲了個空!

此刻容裁也不想在這店鋪多留了,他辭過掌櫃,拉著緬梔子走了。出得門,緬梔子恨恨道:“那任善才要是能落在我手上,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容裁道:“他固然是可恨,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去看過另外兩家再說。”

一說到另外兩家,緬梔子立刻泄了氣,誰知道會不會都給任善才賣掉了,他的胃口可是大得很。在馬車上,緬梔子再沒出客棧時那種期待的心情,整個人沒精打采,似乎連說話都沒力氣了。容裁看出她的沮喪,安慰道:“再壞的情況,不過也是都給任善才賣掉。這對我們來說,確實是損失了一大筆銀子,但怎麽說在清曼城還有一些產業的,你不要太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是可以東山再起的。別忘了,無論發生什麽,我會在後麵支持你的。”

緬梔子看向容裁,這個人……真是上天恩賜給她的貴人,無時無刻都給她力量,讓她在這麽糟糕的情況下都能撐下去。

去了餘下的兩個鋪子,都關門大吉,向旁人打聽,都說年前就關了,至於有無易主,都道不知。見問不出個所以然,容裁讓車夫帶他們去府衙,他把緬梔子留在馬車裏等,自己進去裏麵查探了一番。大約三刻鍾,焦急的緬梔子才看到容裁的聲影出現在府衙門口。

“怎麽樣了,店鋪都被賣了嗎?”容裁一上車,緬梔子就著急問道。

“還好,可能是時間過於緊迫,任善才沒來得及賣掉那兩間鋪子,鋪子隻是結束營業了而已。”

緬梔子這才鬆口氣,事情並未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不過她怎麽想都覺得可惜,從以前的賬麵上看,那兩間鋪子都有在賺錢的,可硬生生被任善才給關了。

回到客棧,已是暮色四合,緬梔子正欲去做飯,被容裁製止了:“娘子在外奔波了一天,我豈敢讓你再勞累?反正在客棧裏吃飯也很方便,我們就如此對付一頓算了。”

緬梔子可不同意,正是因為容裁也奔波了一天,恐怕對傷口有所牽動,倘若不好好在吃食上補一下,這叫她如何過意得去。兩人各執己見互不相讓,最後還是容裁先舉白旗。緬梔子……真是讓他拒絕不了。

緬梔子不但飯菜做得好,連速度都很快,不一會兒就整了三菜一湯上桌。兩人一起用飯的時候,容裁看緬梔子食不知其味的樣子,知

道她很是擔心債務的事情,正待安慰她幾句,隻聽得她問他:“舅舅,我剛才一邊煮飯一邊想,在鹿城這兩間鋪子,倘若要重新開起來,又要費一大筆銀子。我遠在清曼城,又沒做過生意,恐怕照顧不到這邊,還不如把它們買了,用這些銀子重整在清曼的米行也好,酒樓也好,或者還債也好。舅舅認為呢?”

“與我所想不謀而合。”容裁用讚許的目光看著緬梔子,她真是一個異常聰明的女子,如果訓練一下,或許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商人呢。

得到容裁的肯定,緬梔子很是高興,那紅嫩的臉蛋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嬌豔欲滴,看得容裁差點都呆住了。不過他向來自製力都很好,隻不自在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失態。

緬梔子卻以為他冷,忙放下碗筷道:“許是晚上風大了些,舅舅受涼了。這帶傷的身子可得好好調理,落下什麽病根就麻煩了。”說著她起身就要去關窗。

“不用!”容裁忙阻止她,“我隻是……隻是吃飯不小心嗆了一下,就讓那窗子開著吧,我……有些熱。”許是燭火太近,他確實覺得有些躁熱。

有些熱?緬梔子不明就裏,現在雖然過了驚蟄,沒有隆冬那樣寒冷,可是要說熱也還不至於吧。容裁被她看得愈發不自在起來,急忙轉移話題道:“既然娘子也是覺得要買掉鋪子,那我明日去找一下買賣經紀,最好能盡快出手,畢竟長久待在鹿城也不是辦法,清曼城那邊也不能丟開太久。”

翌日,容裁一大早就出去了,車夫也沒帶,隻交代車夫轉告緬梔子說他要下午才回來。料想他是為了賣鋪子的事情出去了,因不想她奔波才選了這麽一早出去的,緬梔子隻好在客棧等消息。隻是一下子隻有自己一人住在這小樓裏,她忽然覺得這日子變長了。無事可做的她,以前總會拿著一個繡棚或者看看書,可現在出門在外,也沒什麽可繡,亦無書可讀,便隻好隨便收拾一下屋子打發時間。她把客棧打發過來收拾屋子的婦人遣走就動起手來。不過她的房間並沒什麽好收拾的,平日裏她都是隨手就整理好東西,並不太亂。

她忽然想起這些天去到容裁屋裏的時候,都見到他的案桌上十分淩亂,有時候還能看見鴿子飛來,大約他還同時有在處理容家的生意罷。緬梔子便到隔壁去,看能不能幫他整理得整潔些,這樣辦起公來也更舒心。

其實容裁的房間並未有多亂,看得出來他平日就是一個頗為自律的人,與一般大家的紈絝子弟不同。也是呢,緬梔子想,倘若他隻是個紈絝子弟,如何能撐起起如此之大的產業。現在她才剛接手慕府的事情,都已經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那種盤根錯節的人際關係、繁雜不已的事務,讓她總生出逃開的衝動。而容府的產業可比慕府的大多了,容裁竟然能一人經營得如此有聲有色,實在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本章完)